在這滬上的第一個夜晚,向來認床的秦遠竟在意料之外睡的是極其踏實酣暢。
待到他睜開雙眼自然醒時,從床上摸出手機來瞅了眼時間,這才驚覺這會兒已經是早上九點多的辰光了。
慢吞吞地掀開毯子,秦遠懶洋洋地從床上撐起了身子,揉了揉一頭已經睡成雞窩狀的蓬鬆亂發,一個人睡眼惺忪著還有些恍恍惚惚。
夜半入住時匆匆忙忙沒來得及察看,此時一睜眼周圍卻是一片昏暗,定睛細細打量之後,秦遠莫名就生出一種極其詭異的違和之感。
這屋裏頭置備的,明明都是些最簡易廉價的清漆鬆木家具,可牆上貼著的卻是與其廉租房風格大相徑庭、花紋複古且頗有質感的暗紋緞麵牆紙。
而連著外麵陽台落地門欄上掛著的,也是頗為厚重的深墨綠色天鵝絨窗簾。
簾邊上鑲纏著暗銅黃色的絲質穗帶,厚實的材質不透風也不透光,幕簾拉起時,便可將所有的光亮全都擋在墨色的絨布之外。
即便外麵是個豔陽高照的晴朗天氣,這屋裏頭還是如同濃濃夜色籠罩著一般,幽暗深沉、不見光亮。
就如同兩個不同時空強行疊加在一起,一半屬於當下,一半屬於過去,此時卻是極其別扭的組合在一處,愣是讓整間屋子都透著股極不協調的詭異之感。
強行壓下心中的些許不適,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的秦遠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屋裏的昏暗,抻了抻肩膀又深呼吸了片刻,這才不緊不慢地從床邊赤著腳站起了身來。
身子剛一離地,已經負重了一整夜的單薄小床立馬就極其應景地發出“吱呀”的一聲輕響,好似被壓迫了許久的苦勞力一般透著股幽幽的哀怨。
秦遠聞聲不禁就蹙起了眉頭,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的睡姿確實有些憋屈難受。
才剛睡了一宿而已,這床骨似乎就被壓的有些彎曲變形,秦遠是既無奈又無語,到底是因為自己最近體重見長噸位增加,還是因為這小破床實在太過劣質、粗工濫造?
莫名就有些煩悶的秦遠隨意套上了條寬鬆的長褲,伸出手來將兩片窗簾一把拉了開來,陽台外頭刺目的陽光瞬時就透過玻璃一傾而下。
斑駁的光束中混雜著稀稀落落的浮塵灰沫,不過轉瞬就已經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房間。
金黃色的暖光同樣也傾瀉在秦遠赤著的麥色皮膚上,閃射著一層朦朧的淡淡光澤,光影明暗閃動中勾勒出男人模糊的半身形狀。
二十大幾歲的男人身形精壯、麵容陽光,正是兼具力量與反應力皆是巔峰時刻的最好年紀。
隻不過支著兩條長腿隨意站在角落裏,身旁的空氣裏似乎都已經沾染上了其特屬於雄性的強烈荷爾蒙氣息,迎著夏日燦燦的暖陽不斷的渲染發酵、揮發散去。
還好眼前是一排綠意盎然的高大梧桐,鬱鬱蔥蔥的茂盛枝丫剛好遮擋住了這陽台上的春.光乍泄。
有了這掩人耳目的天然屏障,秦遠這才敢放心大膽地把雙手撐在繞成薔薇花樣的黑鐵圍欄上。
悠悠哉哉地探出半邊身子,俯瞰起自己這“新家”四周圍的布局景致,順便也盡情地呼吸下這大上海城裏略帶濕意的潮悶空氣。
忽而一陣熱風從身側徐徐襲來,夾雜著一股燥亂的氣息直直撲在赤.裸的皮膚上,惹得秦遠不禁就暗暗打了個哆嗦。
順著風起的方向側過臉去,秦遠這才發現隔壁間的陽台離自己這裏,不過才一臂之遙的距離。
沒有鐵護欄,也沒有防盜窗的陽台上此時一片空空蕩蕩,隻一根孤零零的晾衣繩上,同樣也孤零零地隻掛著一件暗紅色的繡花旗袍。
作為一個直出宇宙外的24k純直男,秦遠自然辨不出這衣服上頭到底繪的是什麼花樣。
更沒法見衣識人,光看件衣服就可以判斷出這女主人的精準三圍尺寸、氣質容貌如何,隻是單純覺得這旗袍看起來做工十分精良,必定價值不菲。
再看大小輪廓,應該是個腰身纖細,曲線分明的年輕女子,也不知這衣裳的女主人是何等的曼妙身材,才能撐得起這麼件又挑臉蛋又挑身材的華美戰袍。
本不過就是隨意一瞥,然而本能催使,隻一眼便再也挪不開視線。
秦遠從不能理解自己認識的那些小姑娘們,連剪個頭發都能倒騰出無數花樣,更別提穿著打扮上的諸多講究說法,可此時莫名就被勾起了強烈的好奇之感。
印象中身邊並沒有很多人將旗袍當做日常的裝束。即便是偶爾看到,十有**那扮相也都寒磣的很。
可不知為何,秦遠極其篤定隔壁的那位並不會讓自己失望,腦海中隱約浮現出個極其朦朧的模糊麵孔,身上穿著的正是眼前飄蕩的這件旗袍。
光影閃動中,那人行走間帶起微風顫顫不止。裙邊滾著絲絨鑲邊的開叉處露出雪白一片,恰在最為誘.惑的分水嶺間戛然而止。多露一分則俗豔不雅,少顯一點卻是掃人興致,略過保守。
順勢抬眸,收腰緊身的剪裁款式,將女子成熟豐盈的身體異常妥帖地包裹了起來。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溝壑起伏、惹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