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的眼眶紅了,她緊緊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桓哥哥是真的懂她的人,也是真正珍惜她的人,然而此生她注定沒有辦法接受他的愛意,注定是要負了他的。
“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解憂淡淡答道:“不過,我再回烏孫也不是為了軍須靡。”
“桓哥哥。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拚了命也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是飛蛾撲火。而我,還有我自己未了的心願,我一定要回烏孫去。”解憂看著鄭穆桓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退縮:“我心意已決,桓哥哥不用再勸我了。”
此行歸去,無論是刀山火海,解憂也要闖到底!翁歸靡還沒有音訊,解憂不相信他已經死了,她還要去尋找他的消息。然而,就算是翁歸已經有了什麼閃失,解憂就更要去替翁歸報仇了!石林村所有無辜村民二百零七條人命,翁歸的仇,她都要報!
就算永失所愛,她也可以帶著翁歸的願望繼續走下去。振興烏孫,繁榮烏孫,這是翁歸的心願。
她當然知道,這次回去,自己不僅僅會成為燕莎的眼中釘,遭到燕莎更加狠辣的報複。有軍須靡的庇護,燕莎從來都是肆無忌憚的。然而,燕莎又何曾寬容過她呢?不過是戰火來的更猛烈些罷了。
她當然知道,這次回去,她這枚剛剛才僥幸從大漢當權者手裏逃脫的棋子就又淪為了他們的工具,授柄於人。然而,她已經不在乎了,此時是什麼身份對於解憂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否借助大漢和烏孫的力量,來完整自己和翁歸未完成的願望。
鄭穆桓怔怔的看著解憂,很久很久。解憂對於他來說,已經變得完全陌生了,她的眼裏帶著銳利和決絕,這些都是當年在彭城他不曾見到過的東西。她獨立而又自主,堅定而又深沉,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羸弱的小姑娘了。
他知道,解憂做出這個決定一定是想了又想的,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法阻止解憂的離開。
鄭穆桓心亂如麻,麻裏又生出揪心的疼痛。那被他無比珍惜的認為是失而複得的激動和幸福,不過是自己的誤以為而已。解憂是決定要走了,上一次或許是因為被逼迫,而這一次,她是真的自己決定了。
而他能做些什麼呢?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的道德和情感都不允許自己強逼著解憂違背著她自己的本心而留下,可是有時候他也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若是霸道的自私的執拗的將解憂占下,是否就不用再一而再再而三的麵臨這樣的結局?
解憂知道,鄭穆桓倒不是非要解憂留下與他再續前緣,他是真的擔心她會受傷,會痛苦。
“桓哥哥,此去我自知危險重重,但腥風血雨都是我心甘情願去承擔的。”
鄭穆桓的喉結滑動了一下,看著麵前雖然消瘦單薄但是卻猶如擁有洪荒之力的女子,反駁與挽留的話,竟然一句也說不出口了。他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努力壓製著自己身體裏的悲傷和難過。最後隻剩一聲歎息。
鄭穆桓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出了小院的木門。他在月光下的背影,融入在戈壁間,蒼涼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