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十年》之後的葉永蓁
一九二九年五月三日,魯迅日記首次出現葉永蓁的
名字:“寄還陳瑛及葉永蓁稿並複信。
”此稿即是小說
《小小十年》。此後短短兩月,魯迅先生為校改書稿、
介紹出版、作《小引》,頻頻與葉永蓁來往。《小小十
年》由春潮書局出版後,作者即給魯迅先生送了一本樣
書,上題:“魯迅先生:這小小十年給您作我認識您時
小小的禮物。後學葉永蓁謹贈,一九二九.九.五。
”此書
至今還保存在北京魯迅博物館。
葉永蓁原名葉蓁,乳名崇餘,號會西,又字劍榆,一九○八年出生於浙江樂
清高嶴。葉永蓁二十歲之前的經曆,讀《小小十年》這本自傳體小說,大致可
知。他十二歲時父親亡故,為了減輕家庭負擔,母親迫於伯叔間的壓力,打算讓
其休學。後在祖父的支持下,從樂清第三高等小學轉學到省立第十師範學校附
小,得以繼續學業。一九二六年,葉永蓁從省立第十中學畢業後,其母為他定了
一門親事,但他另有所愛,故憤而遠赴廣州。原想報考中山大學,可考期未到,
又為北伐革命浪潮所動,便投筆從戎,讀了黃埔軍校。畢業後即入伍,從軍北
伐。大革命失敗後,他倍感失望,覺得受了革命領袖欺騙,故而脫離隊伍,來到
上海。
在上海,葉永蓁曾在亞士培路濱海中學任教,與黃埔軍校第六期學生、原
國民黨第三軍第八師編遣軍人符號一起住在上海大學附近的一個小客棧裏。
據符號後來撰文回憶:
“小客棧一盞電燈高懸在板壁洞中,一點黃光,當然無法
《小小十年》
寫作,於是我們隻好用一個小煤燈在一白木板條桌上寫
寫日記什麼的。我們兩人每晚都要到藝術大學去會客,
我是去找謝冰瑩,他是去找樓曼文。她們是同學,恰好
住在一個寢室。我們兩對,總是在藝大的陽台,纏綿到午
夜,這才回來寫點日記,寫點
‘作品
’。”符號當時在創作
軍旅雜記《風沙拾掇》,而葉永蓁則把戀愛經曆寫成小
說。每寫成一段就給符號看,征求意見。初稿完成後,想
發表,但無名青年的著作,誰要。葉永蓁說他要去找魯迅
先生。結果是,魯迅先生不單是讀了,而且看得很仔細,
提出了修改意見,建議他要“側重寫時代,不要側重寫戀愛”。葉永蓁深受啟
發,對原滿是親吻、擁抱的舊稿,大刀闊斧進行了修改。
對於這部小說及葉永蓁,魯迅先生是器重的:“他描出了背著傳統,又為世
界思潮所激蕩的一部分的青年的心,逐漸寫來,並無遮瞞,也不裝點,雖然間或
有若幹辯解,而這些辯解,卻又正是脫去了自己的衣裳。至少,將為現在作一麵
明鏡,為將來留一種記錄,是無疑的罷。
”“我極欣幸能紹介這真實的作品於中
國,還渴望看見‘重上征途’以後之作的新吐的光芒。
”
然而,葉永蓁隻是曇花一現。盡管此後還有作品發表並結集,但終究沒有
如魯迅先生所願,那麼“光芒”四射。
檢索上海圖書館數據庫,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七年,葉永蓁發表了《眼鏡
與胡子》《心境的秋》等三十一題,刊登於《大陸雜誌》《現代》《矛盾月刊》
《慧星》《文藝月刊》《朔望半月刊》《中國革命》《社會月報》《人間世》《國
衡》《內外雜誌》《革命空軍》《宇宙風》等報刊。其中部分文章後被收錄在生
活書店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初版的《浮生集》。
此外,孔另境編《現代作家書簡》,收錄有葉永蓁致汪馥泉信三通,其中提
到:“近日來夜間正在寫三部劇:一為《血》,寫沈陽事件;一為《淚》,寫廣州屠
殺;一為《潮》,寫中日事件之總出路,擬寫好托交大道劇社排演。
”寫信的時候
應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
”事變後。
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七日,《時事新報》副刊刊登了葉永蓁的三首詩,也為
上海圖書館檢索結果中所沒有的。其一題為《贈雲——調寄長亭怨》:“說不盡
《浮生集》
此時情緒,無數愁懷,萬千憂慮,暮暮朝朝,隻關心究何去?問人多矣,人都說
‘不知處’,豈細雨斜風,迷住了天邊雲樹?……”
一九三三年,生活書店重印《小小十年》。葉永蓁寫信給魯迅先生表示感
謝,並送去三本樣書。此事記於魯迅日記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一日。這也是魯迅
日記最後一次出現葉永蓁這個名字了。
這大概就是《小小十年》之後又一個十年,葉永蓁基本創作麵貌了。
有人說,一九三四年廣益書店還曾出版葉永蓁的散文集《我的故鄉》,但查
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均無藏,《民國時期總書目》《中國現代文學總書目》
也未見著錄,故存疑。
又一個十年,依舊“浮生如夢”。
葉永蓁在《浮生集》後記中寫道:把這十幾篇不成樣的散文合成一集問
世,並不是為了怕他們散失了或怎麼了的。而是需要寄一些錢回家。葉永蓁
一九二六年離家,中間隻回去過一次。他的家已經“墜入於窮困的深淵中去
了。”他的母親被一群債主威逼著,覺得再沒有了希望,產生了輕生之念。葉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