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事情,他的興頭就來了:‘我把譯稿寄給魯迅,他看了很合意,就在《奔流》

上登了出來。’他津津有味說著,‘我寫信給他,問他一些問題,或者請他介紹

我的稿子給別的刊物,他都會回我信,很快的,——他是無信不複的。’‘你見

過他嗎?’我好奇地問。‘見過好幾次。’他抽了一口煙,接著說,‘我到景雲裏

他的寓所裏拜訪他。……他對青年都很客氣。……問我一些在日本讀書時的情

形。……有一回,他還問我一個日本民間俗語的含意。他真是一個虛心而且仔細

的學者啊!’他開心地笑著,露出缺了幾顆牙的烏黑的牙齒。”一九四六年十月

二十一日,魯迅逝世十周年之際,金溟若曾在台灣《和平日報》“新世紀”副刊

發表過《追念魯迅》,可惜未能讀到,否則可以知道更多他對魯迅的印象。

抗日戰爭爆發後,金溟若開始教書,在溫州與人合辦過永嘉學館。據說,後

曾受聘日偽政府擔任溫州“興華莊”總經理。當時在該機構任運輸部副部長的

陳於濱撰文回憶:“‘興華莊’除運鹽外,不定期販賣毒品,由金溟若一手包辦。

持田、白石的政務班經常從上海運來大批毒品轉交‘興華莊’。我親眼見到溫州

各煙館老板來向金溟若購買毒品,樂清、瑞安等地毒販也來販運。當時各地煙

館林立,白粉、鴉片都是金溟若所供應,為害之烈,實難估量,而金由此賺錢不

少。那時,日本憲兵隊及政務班人員每日來‘興華莊’,在樓上金溟若吸毒床上,

彼此竊竊密談。汪偽縣長謝醒吾,維持會長吳江冷等人,如遇有與日寇相抵觸

而難解決的事,也都來‘興華莊’通過金溟若向持田疏通解決。所以‘興華莊’成

了變相的敵偽政治機構。內地鹽務方麵的人物,如麗水鹽局局長鞠叔仁、視察

員某某、黃岩鹽場貯運科科長某某等來溫州,都住在‘興華莊’,以免出事。因

此,‘興華莊’一時成了內地國民黨政府人員來溫的‘安全所’。這些人來溫是因

為城裏繁榮,妓館公開,特來嫖賭作樂;‘興華莊’也曾派張益烈陪同去嫖,其腐

化墮落到了何等地步!”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以漢奸罪名傳訊金溟若等人,他

們出示了鹽局托運的證件,交錢保釋,最後以不起訴了事。

金溟若第一次到台灣,是一九四五年冬,應當時的基隆市長石延漢之邀,

擔任接收委員,協助接管基隆市役所全部公文書。事畢,旋即離去。一九四六

年一月,受聘於台灣大學。一九四九年,母親病危,請假探親。是年底,“逃離大

陸”,乘坐舢板船從海上冒險到台灣,重執教鞭,受聘於中壢中學、台北一女中

等,並擔任過《大眾日報》副刊主編。也曾得魯迅指點的溫州人葉會西(葉永

蓁),在《禦寇短評集》後記裏提到,金溟若逼他寫了許多“豆腐塊”。而另一位

同鄉繆天華則是金溟若的繼任者。

在五六十年代的台灣文壇,金溟若有一定的影響。台灣學者應鳳凰在《〈自

由中國〉〈文友通訊〉作家群與五十年代台灣文學史》一文中指出:金溟若的作

品充分繼承中國三十年代寫實精神,技巧較為突出,其短篇小說《篩》特別引人

注目,“不隻因為小說背景不在大陸而在台灣,更因為主題的尖銳性。《篩》裏

麵細膩刻畫了幾位剛‘流落’到台灣社會的失意政客,正削尖了頭要鑽營進政

治中心的種種窘狀,小說借此呈現一批大陸知識分子依舊不能腳踏實地,虛假

浮誇的共同性格,也趁此批判這批人在中國土地上慘敗的原因。金溟若以‘篩

為題,寓意於‘大時代’的考驗,有如一張無形的過濾網,執迷不悟或質量低劣

的知識分子,隻好被大時代淘汰”。而林海音自從在一九五七年六月《文學雜

誌》讀到《聚寶盆》,“便深深佩服金溟若寫小說的筆所指向的路。那時很少讀

到像這樣毫不顧忌的以揭開社會上一切醜惡、虛偽麵貌為題材的小說。以後又

讀了他所寫的《白癡的天才》和《泥塗中的天使》等小說,雖然戳穿的都是教育

界的惡形惡相,但其為人性的尊嚴、人間的不平而發出的正義之聲,則是一樣

的”。

夏誌清說金溟若的小說“注重心理教育,揭露學店醜態”,稱之為“教育小

說家”,並且讚揚他的小說“實在寫得不壞”。夏誌清說,雖然金溟若“不能像

葉紹鈞、張天翼這樣長期努力創作,造成他們在現代中國文學史上重要的地

位”,但金溟若的小說“文筆樸實老練,敘事的處理也很經濟,不浪費筆墨,比

起葉紹鈞的早期小說,在藝術效果上講,當然有過之無不及。最重要的,在《稚

氣》《聚寶盆》《白癡的天才》這幾篇裏流露出的一種凜然的正氣,讀後使我們

對作者生出一種景仰之心

”。

盡管夏誌清、林海音等人對金溟若的小說評價甚高,但影響卻不大。反而

他的翻譯作品至今仍受推崇,並且有廣泛的市場,金溟若所譯《出了象牙之塔》

《愛的饑渴》《西哲的話》《瑜伽術》《美麗與悲哀》《瑜珈的哲學分析與方

法》《岩流島後的宮本武藏》《蛻變:存在主義小說》《羅生門

·河童:芥川龍之

介選集》《沙特小說選:牆、房間、愛洛斯拉特等四篇傑作》等一直在重印。一

些讀者甚至說,看三島由紀夫的文章必須要看金溟若的譯本。對自己的翻譯,

金溟若也甚為自負。有一次,他拿了一本新出版的《雪鄉》送給繆天華,說:“這

部小說,我是花了十天十夜趕譯成的,因為要跟另一家書店爭先出版。老實說,

翻譯日文,我幾乎不需要查什麼辭典的。可是,川端康成的小說不比別家,細膩

美妙,注重感覺和抒情的描寫,翻得好並不容易呢!

金溟若是快手,也是多麵手。早年除了著有散文集《殘燼集》,翻譯有《蘇

俄新教育之研究》《學校播音的理論與實際》《世界人名大辭典》等外,還寫了

《非常時期之出版事業》《印刷術》《世界文化史》與文化出版有關的書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