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知道薑暖脾氣倔,像她父親薑國新一樣,以前許野都是好脾氣地哄她,可是現在的許野是真沒有耐心,而且麵對這樣渾身帶刺就是不表現出來的薑暖,許野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哄。
兩個人在薑暖說完那句“我過得很好”之後又陷入了沉默。
許野覺得薑暖那麼憋不住事的人,怎麼也該問問他,關於夏影的事,可是薑暖就跟夏影沒有來過這棟別墅一樣,對那些事漠不關心。
“要不,留下來吧,伯父伯母年紀也大了,家裏有什麼事,你來回跑的也不方便,他們應該都很需要你。”
許野本來想說自己也希望她留下來,想了想又覺得太多此一舉,就沒有把話說出口。
薑暖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許野,然後又恢複平靜,“難道我媽沒有告訴你,我不會再回國了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
薑暖說完又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針對,這並不是她本意,於是她又在後麵小聲地加了一句,“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如果瘦成這樣是你所謂的照顧好自己的話,那我隻能覺得你還沒有長大。”許野一臉嚴肅地看著薑暖。
薑暖不想跟許野在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上爭執,她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需要的都是一個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的人,許野曾經做不到,現在似乎更加不可能做到,薑暖隻好選擇了沉默。
“你不想和我說話?你怕了我?”許野是聰明人,他看得懂薑暖話裏的冷漠和眼裏的閃躲,甚至還有一些懼怕?
如果說薑暖因為三年前他的冷漠而厭惡他,不願跟他多交流,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理解薑暖的這種害怕他的感覺,他討厭這種感覺,而且他害怕被薑暖討厭。
他在生意場上有自己的手段,雖然跟薑國新和自己父親那一輩的人比起來,不算老奸巨猾,但在同輩中也算是不留後路的狠角色了。
許野好像沒有怕過什麼,年幼的時候,父親和爺爺的毒打,他習以為常,你要是問他疼不疼,他會如實告訴你,他疼,可是你要問他怕不怕,那他還真就不怕,這種**上的疼痛,對於長大參軍過後的許野來說,更是不值一提。
精神上,許野也沒有過什麼害怕的事,做商業這行的,但凡是有些成色的,都在黑白兩道有些關係,許家做的是正經生意,是名聲在外的百年基業,得罪人的地方肯定有,但是少,所以許野也算百無禁忌的一匹野馬。
可是他居然對薑暖那種疏遠和恐懼的眼神感到害怕,是因為薑暖真的變得太不一樣了嗎?許野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我沒有啊,我就是太久沒跟人正常地進行過語言交流了,所以可能還有點不適應而已。”
薑暖怎麼會告訴許野,她就是害怕他呢?他以前對別人如何她是不知道的,但是他麵對她的時候,總是最舒服最日常的狀態,可是現在許野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和那個不可一世的顧傲軒完全不相上下,麵對這麼陌生的許野,薑暖怎麼能不害怕呢?
許野懶得去斟酌薑暖的話裏有幾分真假,就當做是真的吧,總好過真的得到一個她討厭他的回答。
“我帶你出去逛逛吧,y市還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許野說完就起身,也不顧薑暖是否會拒絕。
y市是許野的家,但是許野那時候工作的重心都在s市,所以長期居住在那邊,薑暖那時候總是纏著他,說自己外公家在這邊,讓他有空一定要帶她來y市玩,許野那時候說,隻薑暖過來,他就會帶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當初許野還被孩子氣的薑暖逼著跟她拉了勾,有時候想想,其實那些向人索要一個小承諾的人,總會在得到滿意的回答後,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口裏念著要拉鉤上吊,要一百年不許變。
其實每個人都清楚,一年,兩年,三年,身邊的人和事,都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百年完全是空談,所以人們之所以要不厭其煩地伸出小拇指,也許隻是在跟你的大拇指相印的那一刻,完成了某一種自我滿足的儀式。
生活本身是索然無味的,所以生活有時候,真的需要一點儀式感,這不是毫無意義,是對生活的熱愛,以及,對美好明天的憧憬。
薑暖和許野的拉鉤的時候,誰都沒有料到後麵的變故,而這個小承諾,薑暖一等就是三年多,現在她最想見的許野站在她麵前,要帶她去履行自己的承諾,薑暖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但是薑暖看著許野瀟灑下樓的背影,就要出口的那句“不想去”還是憋了回去。
當薑暖坐上許野的車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應該拒絕許野的,她早就不適合這樣的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