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漆黑,如潑了墨,天際一眼望去伸手不見五指。
沉寂的黑夜淹沒了本該破曉的天。
遠處的片片杉樹林黑影搖曳,風聲呼嘯,沙沙作響。
漆黑雲裏悶聲轟隆不斷,雲層愈壓愈低,隱隱有閃電一閃即逝,像是孕育著一場即將席卷而來的狂風暴雨。
院子裏的瓜果蔬菜潦倒,纖細的枝葉被風刮的直不起腰;樹上果實累累的果子像是累贅,抖篩子似的掉了個幹淨。
嘀嗒嘀嗒~
蓄謀已久的雨水如開了閘,一會兒的功夫便傾盆而下,密麻的雨點連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雨幕。
窗外沉悶的雨水墜落,激打在窗玻璃上,一下又一下。
“啪~嗒~啪~搭”
似是有人敲著窗。
顧嶼非緊閉著眼,眼睫微顫,雙手無意識的抓撓著被子,嘴唇蒼白;像個臨死的病人一樣在夢與醒的邊緣不斷地徘徊掙紮。
顧嶼非做了一個夢。
夢裏總有一個聲音如影隨形。
他看不到,也聽不清。
隻能順著憑空出現的旋轉樓梯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道路好像沒有盡頭,也望不到邊;顧嶼非跑了很久很久,跑的體軟身乏。
他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幹脆停了下來。
顧嶼非茫然的看著四周,腦中渾渾噩噩,不知該幹嘛,又該哪裏去。
突然,一聲“轟隆”聲炸起,整個空間猛的一震。
似是一個開端,顧嶼非眼睜睜看著後方樓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崩塌,催促似的逐漸逼近著。
這下子,顧嶼非不敢回頭了,拚盡全力的隻想逃離這裏。
顧嶼非又疲又累,望著望不到頭的樓梯心生惶恐。
前進一步生,後退一步死。
這句話一旦鑽入腦海便再也揮之不去。
崩塌的速度好像變快了,幾乎他前一腳剛走,後一腳那塊漆黑的台階便塌了。
顧嶼非不敢停,也不能停。仿佛在與死神禁賽。
隻是,一個人的力氣事有限的,在怎麼掙紮終會有花完的一天
顧嶼非兩腿跟灌了鉛一樣,每邁一步便沉甸了一分。他的心也跟著沉上一分。
因為..他前麵的台階跟著消失了。
....
失重感來的那麼猝不及防,連掙紮都沒給機會。
***
顧嶼非滿頭大汗醒來,兵臨絕境的失重感那麼真實。
他抖手摸著黑,打開台燈。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一片小天地,顧嶼非看著熟悉的家具,反複確認以後才意識到那是一個夢。
“呼~”
他鬆了口氣,睡了一覺像是劫後餘生。
顧嶼非蹭了蹭額間的冷汗,滿身的粘膩被風一吹就起了雞皮疙瘩。
顧嶼非縮了縮膀子,側頭看向沒合緊的窗,抖了抖了腿,下意識起身欲去關窗。
卻不想本該有力的右腿,踏在地上卻是軟綿綿的,走一步有點酸疼,還有一些發飄。
顧嶼非怔愣了很久,突然失力般的跌倒在地。
渾渾噩噩,心中突然瘋湧的絕望幾乎把他淹沒。
父親母親...
還有...
顧嶼非仰麵攤著,借著電閃雷鳴的微光,摩挲著手腕上那塊本該光潔平滑的猙獰皮膚,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