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動蕩民國(3 / 3)

凝露當即就道:“好,裴爺手底下剛好有一個京劇班子,我這就安排上。”

轎車在裴宅停下,凝露親自將人扶下車,態度比以往還要恭敬三分,無論阮棠是哪方勢力派來的間諜,單憑她這份心智謀略,便值得她尊敬。

宴會已經開始,不少淮州名流早早的便已到場,討論著最近發生的事情,這時候幾位貴婦人指著門口的方向嘰嘰喳喳的著什麼,眾人看見,目光愈發驚異。

“怎麼會有人穿著校服來參加宴會,這也太不得體了吧。”有人輕聲嘀咕。

很快便被同伴拉住,“噤聲,別瞎,你看她那模樣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別是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正房夫人吧?”

“正房夫人?啊,裴爺真的要娶妻了?”

“那她豈不是豈不是”

“那她就是在場諸位的女主子唄。”有人口無遮攔的出來的這個詞,將眾人神色盡數收入眼中。

果然,很快一群人便蜂擁而上將阮棠簇擁在其中,各色諂媚奉承層出不窮,再也沒人拿她的校服事,畢竟身份擺在這,她就是穿個破麻袋,在場眾人也隻有跟著潮流穿乞丐服的份兒。

阮棠不耐煩的將眾人揮開,抬手將管家招過來,問:“裴恙呢?”

管家態度恭敬:“先生在書房議事。”

阮棠指了指凝露,與他:“宴會上的事宜,你們兩個來處理,我去換衣服。”

阮棠走後,凝露對著管家微微一笑,“是這樣的,夫人打算安排一個京劇班子助助興,唱點《鴻門宴》什麼的。”

管家:????鴻門宴

夫人你確定唱《鴻門宴》是助興,而不是給賓客造成恐慌嗎???

凝露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她:“不過還好我們有其他備選曲目,把後院的戲台騰出來,班子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來。”

阮棠換完禮服走下來時,凝露已經非常迅速的安排上了《武家坡》,她一邊朝後院走,一邊聽凝露低聲彙報:“夫人,裴爺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不過今有個洋人登門,現在正和裴爺在後院話。”

“洋人?”阮棠挑了挑眉,“哪國的?”

“Y國。”

凝露一,阮棠立刻了然,之前襲擊他們的那組唄。

怕是這邊和談在即,眼看破壞無望,國內還聯合起來給Y國施壓,那邊就開始想逐個擊破,先找到受害者談談了。

隻不過,裴恙這位受害者,可不是一般軟弱可欺的受害者。

阮棠走過去時,果然就見裴恙懶洋洋的坐在木椅上,神情冷淡而高傲,像一隻對凡人不屑一顧的黑貓,正漫不經心的聽著凡人上供的名單。

Y國名義上是來和做生意的,給出的價格幾乎相當於是白送,自然就是補償,不過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怕是根本就不了解裴恙那狗東西睚眥必報的本性。

不來就是公事公辦的報複,Y國人這一來,怕是要激怒他了。

阮棠無聲的笑笑,徑直走過來,坐到裴恙的身邊,笑吟吟的與對麵打招呼:“這幾位是?”

看到阮棠,裴恙的神情微微緩和。

旁邊的秘書很貼心的為雙方做介紹。

那洋人驚豔的看著阮棠,愣了一愣,才熱情的與她打招呼,又是一通花亂墜的讚美,這倒是聽出來真誠了。

阮棠不動聲色的聽著,笑吟吟的將話題轉回去:“詹姆士先生是來和我們做生意的對吧。”

“是的是的。”

為首的洋人眼前一亮,以為找到了突破口,將生意講的花亂墜,簡直就是在白送做補償,隻要阮棠一點頭,這白花花的銀子就到她口袋裏了。

當然,之前襲擊的事情自然也要一筆勾銷。

真是打的好算盤。

裴恙臉上的嘲弄越來越深,卻是根本就不怕阮棠會被騙得迷迷糊糊答應下來。

那作精也不是凡物,細致的聽完洋人的講述,還非常給麵子的鼓鼓掌,然後指了指戲台上,用外語和他分享:“詹姆士先生聽過京劇嗎,這是我國的國粹,非常動聽。”

詹姆士聽得雲裏霧裏,非常懵逼,卻還是點點頭,誇讚:“非常好聽!”

阮棠微微一笑:“我也會唱。”

詹姆士:?

其他人:???

這是什麼意思?

倒是裴恙來了精神,當即坐直了身體,“來一段啊。”

“好啊。”

那作精就等的是這句話,她撩了撩頭發,不緊不慢的開始挖坑:“詹姆士先生可知道,台上唱的是《武家坡》,《紅鬢烈馬》中的一出折子戲,算得上是最精彩的部分了,不過我要唱的不是京劇,而是秦腔版本的《武家坡》,這裏叫《五典坡》。講述的是王寶釧獨居寒窯十八載,薛平貴返回長安接妻子的一部戲,不敢相認,他就偽裝成路人來試探。”

洋人懵逼臉,全程聽不懂。

凝露讓台上停下來,回頭看夫人,也是滿臉懵逼,不知道她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武家坡》還是《五典坡》有什麼區別,又和洋人有什麼關係?

還是夫人您隻是單純的想唱一段?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或詫異或迷惑,隻聽她慢悠悠的:“薛平貴偽裝成路人要強娶王寶釧,還要出一錠銀子來試探她,你猜王寶釧什麼反應?”

沒聽過京劇或秦腔的都滿臉懵逼。

知道這一段的裴恙先是一愣,隨即直接笑嗆了,他第一次知道,這妮子對外作起來,還能如此有意思。

果然,隻聽阮棠微微吊嗓,一段不同於傳統京劇婉轉動人的嗓音響起來,端是殺氣騰騰:

“這一錠銀子莫與我,拿回去與你娘安家園。量麥子來磨白麵,扯綾羅來縫衣衫。任你娘吃來任你娘穿,把你娘吃的害傷寒。有朝一日你娘死故了,死後埋在大路邊。請和尚來把經念,立個碑字在墓園。

上刻你父薛平貴,下刻你娘王寶釧。過路的君子念一遍,軍爺,把兒的孝名下傳!”

這秦腔可不比京劇,那是典型的潑辣嗆人,而且唱起來相當直白,明晃晃的就是在罵你,罵的你無力反抗。

這《五典坡》中唱的“一錠銀子”,與洋人企圖用真金白銀買裴恙封口對應的那叫一個嚴絲合縫,她阮棠就是在明晃晃的:“拿著你的錢,滾回去喂你娘吧狗兒子!”

她這唱完了,全場隻剩下一片死寂。

大家聽得目瞪口呆,一臉的活見鬼,凝露是滿臉寫著“還能這樣”,連聽不懂唱詞的洋人都聽出來這不是什麼好話了,唯獨裴恙——

死寂的現場,隻有裴爺笑的那叫一個開懷,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抽洋人的臉。

看作精懟別人的感覺,果然和自己吃癟時的感受完全不同。

那叫一個痛快!

這個時候,還有一個人神情最為詭異,戲台上的方卻瞪著眼睛看著台下的女人,他的手指著阮棠,不停地顫抖,最後不可置信的低喃出一個名字:“顧明瀾?!”

阮棠絕對想不到,她曾經嚐過的甜品,那位被原欽然追殺到隻能跑來投靠裴恙的淮州名角方卻,在陰差陽錯間,害的她掉了馬。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