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3)

X酒店來無影去無蹤, 就這樣被一場大火燒盡在了蓉城。

它那些短暫又輝煌的曆史、神乎其神的傳說,都被一筆勾銷,消失在了除了刃唯之外所有人的記憶中。

成景廷走的第三天, 蓉城下了暴雨。

街道上,共有一前一後兩個身影。

“別, 別跑了, ”齊流叉著腰跟在刃唯屁股後邊兒跑,連聲叫喚,“唯唯,我跟不上你的步子……”

他擦一把額間的汗水,把毛巾甩在肩膀上, 想出手去抓刃唯的手,後者猛地一回頭, 整張小臉陰沉沉的,齊流瞬間噤聲,屁都不敢放一個。

齊流隻聽刃唯說“X酒店消失了”, 然後一臉懵逼,咱們市裏什麼時候有個什麼X酒店?哎, 唯唯,不對勁啊,市裏修新酒店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再說了,平白無故一棟大樓, 怎麼可能說沒了就沒了, 你是不是找錯地兒了, 你再找找?

“不可能找錯,”刃唯擦一把臉上的雨水,“就在這兒的。”

齊流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眼前就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今天下雨,工地都停止作業了。

心中咯噔一聲,齊流暗叫不妙。刃唯從那天回來昏倒醒了之後,就一直說什麼X酒店,是不是……他抬手,正要用手背去摸刃唯的額頭,卻被一下打開。

刃唯瞥他,怒道:“我沒發燒!”

齊流摸摸自己被扇紅的手背,特別無辜:“那,那你怎麼回事兒啊……我都找哥們兒問遍了,都不知道什麼X酒店。起個什麼破名兒啊。”

看他樣子不像裝的,刃唯終於受不了了,又強調一遍:“你真不記得了?”

“我記得什麼?我根本就沒聽說過,”齊流認真道,“你是不是做夢夢到了?”

是啊,做夢。

夜夜念他,日日也念他。

刃唯一撇嘴,看得齊流一顆心狂跳,怕刃唯又二話不說就開始哭。怎麼就發展成小哭包了?

“沒事,我,我就是……”刃唯吸吸鼻子,感冒得非常嚴重,“我就是生病了。”他邊說邊搖頭,蹲下來喘口氣,心疼得厲害,“我……”

“別著急,慢慢說,啊?”齊流給他順氣兒。

“我生病了。”刃唯說,“好不了了。”

連續幾日,市內陰雨綿綿,春天卻悄然來到。今年開春不比往年陽光明媚,倒是天際籠上一層霧蒙蒙的灰色。

推了市裏好幾圈人的宴請,刃唯回費爾曼酒店朝父親告了假,又自己開了個房間在酒店待了幾天。他日夜從房間往窗外看那座高聳的塔樓,總盼望能從塔邊看出點什麼鬼啊魂的,指不定哪個就是成景廷。在刃唯的記憶和認知中,沒有說“再見”,沒有生死,那就不會有離別。

自己這麼惦念他,他總會來的。

時常,躺在自家柔軟的絨被裏,刃唯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正享用著X的床品。

以前,他總跟成景廷說酒店的被褥舒服。成景廷說,你抱一床回家睡。刃唯覺得不太好意思,就推脫,說下次我找小唐來搬。想到這裏,刃唯發泄似的捶了捶床鋪,又把被褥蒙住頭,躲在裏邊兒發抖。

在外,他還是能談笑風生的刃家酒店小少東家,在內,他還是會為了已故的愛人淚流滿麵。

他都快懷疑自己前兩世的眼淚都集中到這一段時間了。

成景廷的黑色西裝外套沾了不少血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刃唯從那一天把它披出來後,就把它掛在自己的衣櫃上。

每次夜晚熄了燈,刃唯眼睛一眨不眨,就盯著那件西裝看。

看久了,人困了,眼前模模糊糊的——刃唯總在懨懨欲睡時看出成景廷的身影。

再一閉眼,他的天地入夢來。

每日晨起,刃唯就跳下床在日曆上畫一個圈圈:今天是暫時分開的第十五天。

半個月,不長不短,足以讓刃唯給自己時間忙碌。

他開始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了,每天跑好幾趟財務室,上到股東權益,下到員工餐沒做好吃,通通都他來管。刃鎮烽起先還比較欣慰,後來越想越沒對勁,懷疑小兒子受了什麼刺激。

刃唯隻是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