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風仍舊帶著灼熱的氣,吹拂著山頭的草木,空氣中傳著清淡的草香味。
一個黑色的身影亭立在這草木間,腰身係著一根紅色錦帶,大風過處,漆黑長袍涼凜搖曳,墨發高高紮起一束,其餘的隨意披散腦後,猶如黑暗中出沒的妖孽。
身影靜靜的站立著沒有絲毫的動作,隻有那輕盈的呼吸聲才能讓人知道那是一個人而非雕塑。
片刻後,草木發出一陣連續不斷的沙沙聲,向著身影而去,那個身影始終不曾有半分的動搖,隻待身體一輕被人抱起臉上才隱約可見的笑容。笑落了那皎潔的明月,笑羞了那嬌豔的花兒。
“子塵,我好想你。”顏非夜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低沉的說道。
“我……”還不待子塵說完,顏非夜扳過她的身體,冰冷顫抖的雙唇貼覆在子塵的嬌唇上。
顏非夜輕含著她的唇瓣,呼吸輕掃著她麵頰,陣陣輕癢,眸子裏,多了些炙熱。顏非夜吻向她微微撅起的小嘴,淡淡的少女幽香,讓他的星眸黯了下去,忍不住想要吻的更深。
但是那句話一瞬的像是一道閃雷打在了各自的腦中,彼此一個靈激的急急分開。
他會死?
她會死?
“我!”
“我!”
兩個同時出聲。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一時間出聲。
沒有喜悅,各自別開頭,看向那再次撥開雲霧的明月。
兩人沉默了,並肩的坐在山頭,看著遠方,這和十年前初遇時一樣,很安靜,很安靜的夜晚。
子塵靠上了他的可靠的肩膀,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很舒服。
顏非夜一夜無語的攬著她,很緊很緊,怕一放鬆就再也不會是他的了。
“夜,我們分手吧。”兩人坐了一夜,終是要說出那句話的,子塵深吸了一口,艱難的說出了那句話,胸口突然被狠狠的敲擊了一下。
她能感覺到顏非夜聽到這句話到時候,攬著她腰身的手頓了頓,然後又緊了幾分,卻隻是抿緊了嘴唇。
這不像他的性格,若是以前,他絕對會霸道的吻上來,使勁的蹂|躪一番,還會要她發誓不會再說這種話才會停止他的懲罰。
但是這次卻是出奇的平淡,這樣也好,雖然是這麼想著,可是心裏還是極其的難受。
她屏住呼吸的等著他的答案,若是他不同意,她會找到解決的辦法,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
此時顏非夜的內心也是在掙紮,她厭倦了嗎?這不是他希望的嗎,隻要他們不在一起她就不會受劫,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隻要她能平安一切都好。
這句話從她的口裏說出,雖然不是他負了她,但終感到心口一陣抽|搐,無法呼吸。
“好……”很艱難的咬牙說出一個字。
很久很久之後,他們各自回到了住處,卻都不曾記得是如何回來的。
“子塵?”
音白抱著血魘走到院子見到子塵魂不守舍的回來,連他的招呼都沒聽到就徑直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背靠著房門,無力的滑坐在了地上。
一口鮮血噴出,讓得黑色的前襟顏色更加的深邃。
音白擔憂的敲著門,卻沒有任何回應,半響房間內傳出了不明所以的笑聲。
他竟然答應了,那個好字說的那麼的幹脆,那麼的波瀾不驚,那麼的冷靜。
原來男人變心的速度那麼的快,前一秒說著我想你,後一秒就答應了分手。曾經過往的誓言變得如紙一般的輕,那麼的廉價。
顏非夜,算我看錯你了,虧我還為了你能活下來,艱難的做著決定,你卻隻需要一個借口就可以完全的擺脫我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重要’?
“哈哈……”
“子塵,開門,你到底怎麼了?”音白拍著房門,知道她就在門口,但是他怕一用力就會傷到她,也不敢用強。
音白焦急的在門口喊著,房門內的笑聲始終沒有停止。音白一著急推開窗戶急急的翻身而入。
在他見到子塵的時候,她癱坐在地上,笑聲隨著口中噴湧而出的鮮血戛然而止。
女子虛脫的閉上了眼睛,倒進了跳窗而入的音白懷中。
音白也是疑惑,昨夜見她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卻不知道這夜發生了什麼事情,竟會讓她如此這般的崩潰。
他將她橫抱起,走向床榻,小心的將她放置在床上,脫下被鮮血染紅外袍,為她蓋過被子。
在他拿著外袍離開的時候,手被抓住了,回過頭隻見床上的女子雙眸緊閉,眉頭緊鎖。音白坐在了她的床榻邊,溫柔的擦拭眼角的一滴清淚。
“我定不會讓傷了你的那個人生不如死。”說話間帶著一絲的狠戾,卻不料那緊抓著他手的小手抓的更緊了。
“你竟然愛他如此的深,傷了你的心還這般護他?”
“非夜……”低低的哭泣聲重重的敲在音白的心上。
但是心痛歸心痛,看著她臉上異樣的紅暈,不禁伸手探向她的前額,不觸及分。
該死,怎麼會發燒了?
“去,叫寒素過來。”聽到音白的話,血魘跳下床,風一般的奔出了房間,血魘的速度極快,半刻不到的時間,寒素就已經帶著大夫過來了。
他們知道子塵的身份不宜曝光,所以帶來的人自然是值得信賴的。
大夫看過後,音白整夜的陪在她的床前,直到她燒退了才稍微的鬆了一口氣。
摩挲著她發紅的臉頰,心猶如刀絞般的疼痛。
睿王府
“公主,王爺不在府中。”管家向著大廳中的女子躬了躬身子。
“嗯?不在府中?”三哥不在府中能去哪裏?
女子秀眉皺起,眉宇間隱約與顏非夜有些相似,正是顏玉。
“公主,王爺有要事,我等也不便打擾了。”女子身邊的男子,男子白淨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唯一證明他是個活物的是他的那雙眼睛。
那雙黑瞳閃閃,一瞬不瞬的看著身側的女子。
這是顏玉一年前所招的駙馬,宋學易。
“也好。”顏玉轉身對管家說道,“王爺若是回來,就給本宮傳個信。”
“是,恭送八公主,恭送八駙馬。”
顏玉和宋學易見顏非夜不在府中也訕訕的離開了,走到門口就見顏非夜一臉恍惚的回來,目光中那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瞳猶如那死水般一樣沉寂。
“皇兄!”顏玉上前喚了一聲,卻不見他反應過來,從她的身側進了門。
顏玉疑惑的看著魂不守舍的顏非夜走進門,到底昨夜皇兄做了什麼,怎麼會一副如此這般的神情。
“王爺……”
就在顏玉迷惑之際,剛要邁腳進去的時候,顏非夜轟然的倒地。
這樣詭異的場景,誰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反而是宋學易離顏非夜較近,伸手將快要與地麵接觸的顏非夜扶住。
但是他一介書生,對於顏非夜突然來的重量也是受力不足的扶著顏非夜跪在了地上,情況較為狼狽。
“皇兄。”顏玉急忙的吩咐道,“快,扶王爺進府,宣太醫。”
王府上下一下子忙碌了開來,下人進進出出,太醫也是剛進府就被顏玉粗暴的推進了顏非夜的房中。
一堆太醫在房間內折騰了許久後,開門,紛紛的搖頭。
“你們幾個老家夥要是再給本宮搖個頭試試。”顏玉執著鞭子對著被她的暴喝聲嚇的腿腳發軟的太醫們。
“八公主息怒,臣等無能,王爺氣血逆行,大羅神仙都沒有辦法。”
氣血逆行?一道晴天霹靂從天而降,直襲顏玉的腦中,‘嗡’的一聲炸響開來。
太醫趁著顏玉發呆之際,紛紛繞著顏玉趕緊離開,要是遲些,也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會怎麼治他們。
“公主,我們進去看看王爺吧。”
“嗯?嗯!”顏玉剛要發怒,卻見到那些太醫早已離去,對著宋學易又不好發火。
走到顏非夜的床前,看著臉色慘白的顏非夜躺在上麵,顏非夜起居都是有侍從服侍的,如今洛紅霞在一邊默不出聲的照顧著,隻是抿緊嘴唇不作言語。
在洛紅霞收了麵巾,手離開的時候卻被昏迷中的人死死的抓住,洛紅霞不禁臉色一紅,也不做。
顏非夜在昏迷之際,喃喃的叫著子塵的名字,可是聲音太輕,沒有聽得到她在說什麼,顏玉在,洛紅霞也不好俯低身子去聽。
此時一位身著黑衣的美婦出現在房間內,魔鱗昨夜隱約的感覺到了魔界長老們的氣息,但是有妖風在,她也不好與他們聯係。
既然他們已經來了,那麼輕兒想來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方,想要告知顏非夜一聲,卻不想剛剛到門口就聽到下人們說他昨夜未歸,回來後就一直昏迷不醒,聽太醫說是氣血逆行,就過來看看。
“你是何人?”
“能救他的人。”這麼長時間,雖然沒有達到和妖風相抗衡的功力,但也不至於會氣血逆行。
看見他緊抓著洛紅霞的手,魔鱗睨了她一眼,洛紅霞被她滲人的眼神嚇的縮了縮手,不想她的手從顏非夜手裏掙了掙,卻被抓的更緊了些。
“你若是想她死就繼續抓著。”魔鱗俯身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上一句,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怒意。
這句話明顯的起到了作用,話剛說完,唰的一聲,顏非夜鬆開了手,洛紅霞也是驚恐的退到了一邊。
看著顏非夜此等舉動,魔鱗怒氣又盛了不少。
魔鱗手指並攏,手掌微微的向上抬起,猛地拍向顏非夜的前額。
顏玉一急想要攔住魔鱗,卻被宋學易拉住了,雖然他不懂什麼武功,但是也知道氣血逆行的後果,就連太醫都無計可施,如今也隻有讓她試試了。
“額……”魔鱗被他身體裏的真氣給逼退出了體內,不覺的微微皺眉。
看來能救他的也隻有輕兒了,可是半月之內兩人不能結合的話,那就是天要亡我魔界了。
“怎麼樣了?”顏玉看見她被震退出了好遠。
“不行,若是輕兒在的話或許還有一絲的希望。”
“輕兒是誰?”
“他的妻子!”
“啊……”顏玉不可置信的指著魔鱗,“怎麼可能,皇兄的王妃隻有塵姐姐,怎麼可能會是什麼輕兒的?”
“哼。”魔鱗最是厭惡別人拿著手指著她,更何況對方還是人類,也不予理會的揮手將她扇出了老遠,從手袖中飛出兩張畫軸,這是她憑著記憶畫出的輕兒這一世的容貌,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又畫了她的原身。
“十天之內找到畫中其中一人,不然半月之後就等著給你的皇兄收屍吧。”魔鱗不理會遠處的顏玉,徑直的走出了房間。
“咳咳……”顏玉止不住的咳嗽。
宋學易撿起畫軸,小心打開,隻見兩位女子呈現在眼前,看著畫軸上的女子,不禁吟誦道:“九華含蕊香,朱砂落瓊觴。闌珊空杯忘,玉影照斜廊。”
聽到宋學易如此吟誦道,顏玉一聲冷哼,奪過畫軸,看著顏玉斜眼望來,宋學易訕訕的別過頭不再看畫軸。
“也不過如此。”顏玉丟開魔輕塵的畫像,又拿過另一幅,剛一打開,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公主怎麼了?”宋學易以為她驚嚇到了,卻不想她這是激動的渾身顫抖。
“沒事,皇兄有救了。”顏玉眉間含笑的拾起畫軸,帶著宋學易離開了。
但是等他們回到公主府的時候,顏玉才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她要怎麼才能聯絡到塵姐姐?
以前是塵姐姐的人直接找到她的,再說她的無極門那麼的隱蔽,該如何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