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智取出紙筆來,一陣揮毫潑墨。
“洪兒,為父敕封你為北境大都護,領鎮北將軍,都督北境諸軍政事。中軍龍驤、虎賁二營劃撥為都護親軍,著爾一月之內率軍北上,籌建北境都護府,予以便宜行事之權,許自置官屬。”
劉洪愣住了,這還是那個古板固執的父親嗎?
便宜行事,自置官署。
這權力是不是給的有些過了?
這基本上就等於是把自己立為一方諸侯了。
雖說這個時代鮮有以子篡父的事情發生,但也不是絕對沒有的。
胡服騎射的趙國武靈王趙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趙雍在春秋鼎盛的時候,為了專於軍國大事把王位禪位給兒子趙何,後來想收回權力,但遭遇沙丘之亂,被兒子的屬下幽禁在沙丘宮,活活餓死。
父親一點都不擔心嗎?
“父親……孩兒隻是要為父親於北地遍屯田土,父親隻需予我屯田都尉之職即可,孩兒無功受祿,當不得這麼高的職位,父親可另遣他人擔此重任!”
本來是對經略北地之職誌在必得,但是父親突然這麼痛快,劉洪有點措手不及,隻能忍痛推辭,避免引起父親猜忌,形成父子相爭的局麵。
“洪兒不必推辭,北地山高水遠,又是蠻荒之地,料想往來定當不便,屯田之事責任重大,非位高權重不可。
為父選你做北境大都護,原因有三。”
劉洪心道:還這麼多呢?
“小邙山一役,你雖身受重傷,但卻性命無礙,必為福澤深厚之人,此其一也;你與為父具是漢室嫡親血脈,高祖之苗裔,我需坐鎮龍興,作為我的獨子,有事當服其勞,此其二也;傷愈之後,你雖然記憶有損,但是卻日漸成熟,治軍頗有心得,與為父論政也頗有獨到見解,足以獨當一麵,此其三也。”
劉智撫須,曆數挑選劉洪做北境大都護的原因。
“有此三者,北境大都護之位,非你莫屬!”
說完拿出漢公大印,蓋在紙上。
送走劉洪,劉智又將一張紙鋪在案上,提筆寫下兩行字,陷入沉思。
那兩行字,正是劉洪在母親處不經意間吟出的那兩句。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洪兒年紀雖小,頭角卻已初現崢嶸,從明堂祭祖改換大名,到一馬配雙鐙,再到要求打造具裝甲騎,雖然他已經在刻意掩藏自己的野心,但是真當自己老了嗎?看不出來了嗎?
訓練軍士時的無情冷漠,提到毆家獨霸冶鐵業的時眼神裏的寒意,再加上這首遍布蕭瑟凜冽殺意的詩……
劉智清楚的知道,野心這種東西一旦產生,就會像滋生的藤蔓,鏟不盡,除不絕,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本來自己和兄長約定,帶家族東渡出海就是為了遠離紛爭,苟全性命於亂世。而現在,自己的唯一的兒子,心裏卻已經有了宏圖大誌,雖然不知道兒子的誌向已經成長到何種地步,但是其所圖必定不小。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任何東西都可以被阻止,唯有野心不會,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全力支持吧,想要權力、想要地盤,統統都給你,想打壓毆家,隻要你不傷其根本,害其性命,任你放手去做。
為父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以後的成就大小隻能由你自己把握了,池中金鱗,能否一飛衝天,遨遊於九天之上,就全看你的了。
作為父親,隻有據守龍興城,做你最堅強的後盾了。
……
布告很快就發到了城內城外。
龍興城漢公府行政效率還是很高的,軍國大事,劉智都能一言以決,在這裏他就是土皇帝,是最大的權威。
龍興城要籌建北境都護府開拓北境之地的消息不脛而走,在城內城外引起巨大轟動。
每一張布告旁邊都擠滿了人,考慮到倭裔龍興人識字率低,布告兩旁各有一名官府差役,輪流為民眾誦讀布告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