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我探究的目光，他收斂了神色，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語氣強硬的說：“躺下，不許再說話。”
我被他強行按下，一室靜息，我閉眼不再想看他，隻聽得他的嗓音中略帶柔軟：“我知你是趙氏貴族，皇室宗親，也知你父親的冤屈，但更知你和宋太子趙桓情同姐弟，關係非常，所以我隻問你一次。”他忽然嚴肅，我眼睫忍不住一顫，隻聽他沉沉問道：“你是要宋，還是要天下？”
刹那間我猶遭雷擊，全身不住顫抖，宋和天下，豈是我能覬覦，能選擇的？他這話可笑但鋒利。
如若我選宋，就等於告訴他我是宋的細作，隻怕命不久矣，倘若選天下，他日金國必定伐宋，而完顏晟若真對我有心，那麼我將一生困於金國高牆之內，不複自由。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所傾心，我還沒有自信將天下存亡與自身抉擇係於一脈。我閉口不答，完顏晟聲音更沉：“是宋，還是天下？”
我正進退兩難，心裏無數猜疑劃過，這時門口響起一個洪亮的嗓音：“殿下，玄毅求見。”
完顏晟眼神一收，拂了拂袖子，鬱鬱離去。我睜開眼，隻見隔著玉屏，他的背影雖然模糊，但卻並未離去，他們的談話聲從大廳內清晰傳來，完顏晟說道：“玄將軍，去查清楚這碗粥的緣由，有人意圖謀害太子妃。”
玄毅一驚，一是為謀害之事，二是為“太子妃”三個字。難道殿下昨晚臨幸了徽宗所贈的女眷？
見玄毅失神，完顏晟麵露慍色，提高音量：“玄將軍？”
玄毅這才覺得尷尬，忽然又開口問道：“殿下，這要是去查，是否會延誤了回朝的時間？”
完顏晟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也發出刺耳的碰撞聲，“給你半個時辰查出凶手，否則按延誤之罪論處。”玄毅不再多說，當即退了出去。
這時一個熟悉的女聲傳入耳中，那是完顏晟的貼身侍婢曳蕎。
“玄將軍自殿下被封為太子起，便一直忠心耿耿，陪伴在殿下左右，為何殿下為一細作而如此為難將軍？”
聲音聽上去極其傷感，隱約夾帶著女子的哀怨。
完顏晟斜睨，鳳眼裏無盡冰冷，“細作早已命喪靖頤殿大火之中，如今這裏隻有未來的太子妃，還請曳蕎注意尊卑。”
曳蕎一驚，心裏冰涼：“自五年前殿下救了曳蕎，曳蕎一直心存感激，也一直在等，可惜殿下從來不會多看曳蕎一眼，但曳蕎也心滿意足，隻要能夠陪在殿下身邊就好。可如今，不過一個……”想到完顏晟的警告，曳蕎硬生生的把“細作”二字咽了回去，隻問道，“難道殿下真的喜歡那個墨綰蘇嗎？”
我聽出了曳蕎語氣中的心痛，這也是女子最為人憐之處。我慢慢起身，心中一片空白，竟不知不覺走到了玉屏後。
我正垂首扶著玉屏，視野裏忽然出現一雙金絲白玉靴，抬起螓首，隻看見完顏晟深沉的鳳眼。
他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將我從玉屏後拉出，臉上浮起一抹極淺極淡的笑意：“怎麼，夫人也喜歡神出鬼沒了？”
我不由得狠狠瞪他明知曳蕎愛慕他，他何必還要拉我出來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