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紛亂間,她很快理清了頭緒。她很確定自己不想當小三,做情婦,她要離開這裏的人和事。雖然她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也不知道擺脫傅家人的控製後,沒有經濟來源的她要如何獨立生活。但近來她學會了做衣服,她想她可以進紡織廠,去做紡織女工。她很好學,手腳也很勤快的,不會偷懶,廠長一定會收她的吧?打定主意,她跟著朱嫂子上街去,說是逛百貨公司買幾件生活用品。然後她趁著朱嫂子去結賬的時候,混入人群跑了。隱約聽見朱嫂子焦急的叫喊聲,阿宓不敢回頭,心中愧疚,默念對不起。忽然間撞到一個人,這人穿著一身黑西服,腳下的黑皮鞋漆光油亮。她猛地一抬頭,就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傅清帆的助理,小陳。他冷眼盯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莊小姐,我們少爺要見你,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你們少爺?”她失聲問道,心裏抱著一種奇異的期待。“大少爺,傅清帆。”他冷笑著看眼前女孩花容失色,而後欣喜激動。“原來他還活著,太好了!他還活著!”她的歡喜很純粹,真心高興他還活著。人都是自私的,隻要傅清帆沒死,她就不必擔著那害人的罪名。她欣然坐上了小陳的車,隨他去見傅清帆。路上,她不斷詢問,傅清帆是如何避過這一劫難的?後視鏡中反映著小陳譏諷的眼神。“你以為大少爺是什麼人,作為傅氏集團的繼承人,他身價上億,身份尊貴,當然是不能出什麼事的。為此,他秘密培養了一個形貌和體態與他相似的替身奇楓,以備不時之需。當日遇到危險出了車禍的,就是大少的替身。”“那他既然沒事,為什麼不回來?”阿宓不解。“葬禮都辦了,一個活死人,還怎麼回去?”阿宓低下頭,就是她,害得他大權失去,有家不能回。此刻內疚至極,一心想要補償,便是傅清帆現在叫她做什麼事,她都毫不猶豫地答應。許久不見,傅清帆有些清減了,身子瘦了大圈,白西服穿在他身上,有些鬆垮,往日的溫雅清貴消失不見了,轉而被陰鬱冷漠取代。他捏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你還好生生地活著,你配合傅容恒一起,給我設陷阱,引誘我上鉤,枉我還愛著你,憐惜你,以為你是身不由己,受他欺負脅迫,才想要去救你!結果,竟是你聯合他設下的計謀,你就這麼想要我死嗎?”阿宓忍不住辯解,“那時你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我還告訴你,叫你不要來,有陷阱……啊!”她話未說完,他的一個耳光狠狠甩了過來。阿宓捂著臉不可置信地仰頭看他,這樣的傅清帆好陌生。他是風度翩翩,從容不迫的貴公子,即便在暴怒邊緣,也不曾動手打女人。“你後悔嗎。”他問。阿宓默然點頭,聰明地意識到,他可算要借機讓她去幫他做事。“我能為你……做什麼?”他勾唇笑了,輕撫她的長發,溫柔呢喃:“不需要你出生入死,你隻要待在我身邊,不要跑,配合我演一出戲就夠了。”阿宓臉色唰地白了,她明白了,他要報複,報複她和傅容恒。他想重複他們當初的騙局,隻是掌局人變成了傅清帆,陷入陰謀裏的反是傅容恒。而她……位置不變,依然是那枚誘餌。她眸光哀傷,呐喊道:“你不要費心思了,他不會來救我的!他已經娶了太太,不會在乎我……”他篤定道:“你懷了他的種,我不信他不會來救你。”如果挾持她的人是別人,不是傅清帆,她一定大罵他無恥卑鄙,一定跟他爭個魚死網破。可他是傅清帆啊,那個甘願為了她,失去一切的傅清帆,心中有愧,她的指責都說不出口。就當是她欠他的吧,無論他想怎麼樣,她盡力配合就是了。盡管心中無比清楚,他等的傅容恒,絕不會來。至於肚子裏的孩子……她苦笑,如今傅容恒嬌妻在側,想生幾個都能的,何至於巴著她肚子裏的這個私生子?隻怕這個私生子,早成了他的累贅。她這廂已經不抱期望,是以當傅清帆將她捆綁起來,將她丟到一個廢棄的工廠裏,拿著尖刀劃破她的後背,留下一道道血痕,錄成視頻發到傅容恒的電腦時,她仍是一聲不吭。反正已知他不會來,何必多費口舌,浪費心思。電話裏,聽見他清晰的嗓音,“我與莊宓早已斷了關係,她現在怎麼樣,是死是活,也跟我沒關係了,你們想對她動手的話,請便。”他聲音清冷平靜,全程語氣毫無波動,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線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響,傅清帆怒得爆粗口。看樣子,莊宓是沒有任何價值了。傅清帆給小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解決掉阿宓這個麻煩了。小陳手顫抖著,他曾經也是高校學生,受過高等教育,知律法,哪裏敢做出殺人的事?但他無路可走了,原來他當著大少爺的助理,前途一片光明,卻都是因為這個看起來孱弱的女人,而丟失了一切。他是恨她的。思及此,他便生了勇氣,舉刀要刺入她的腹部……阿宓手腳被捆綁著,逃脫不得,一雙美眸急劇收縮,“不要!”聲淚俱下,她身子用力一扭,於是那刀就刺偏了,刺中她的胸膛。血噴了出來,她目光渙然,不能聚焦,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人影晃動間,她聽見外麵的腳步聲頻密整齊,工廠大門湧入好多人,警車的警報聲,聲聲急促刺耳。“警察同誌,把這個冒充我死去的大哥的罪犯,企圖殺害我大嫂的凶手抓起來!”傅容恒的聲音堅定正派。原來他早就知道傅清帆會養替身,還知道這個替身名叫奇楓,連他的藏身住址也知道。也料定那日營救阿宓,他大哥為保萬無一失,會去找替身。所以他趕在大哥去聯係奇楓之前,找個緣由先把奇楓引開,這樣一來,傅清帆找不到人,無奈之下隻能開車去救人。車子被動了手腳,於是在半路上崩壞,發生了車禍。傅清帆,當真死了。現在出現在眼前的,不過是妄想翻身做主,奪得偌大家權財產的奇楓。“當日我大哥在長深高速上翻車,就是他的助理搞的鬼,目的是想扶助長相相似的奇楓冒充我大哥。”他這話,讓警察快速地捋順了頭緒,將這些事情一件件串聯起來,竟然是天衣無縫,毫無破綻,簡直有理有據啊。女警察快步走到阿宓麵前,趕忙將她扶起,急速叫喚救護車。“我的寶寶……”阿宓捂著小腹,求救地望著女警,“求求你,救救我的寶寶,我、我不能失去他!”女警自是百般安慰,哄著她上了救護車,到醫院急救。半昏半醒間,傅容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宓,我最終還是來救你了,雖然我來晚了,但你放心,食並我一定保住你和孩子,我不會讓你們母子有事!”她虛弱地點點頭。“等會兒警察隊長會來跟你對一下口供,如果他們問起你的身份,你就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大哥清帆的,你是他的女友、未婚妻。”阿宓沒有說話,一顆心好像沉浸在黃連汁水裏,苦得她淚流不止,說不出話來。他到底是想保住他的名譽,不想跟他的新婚妻子產生矛盾,所以堅決不認她和孩子,直接將她推給死去的人。傅容恒,你果真是個沒有心的人。他低聲懇求道:“阿宓,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幫幫我吧!”當初將她綁在山崖下麵,要她配合他置傅清帆於死地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的。他說,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多麼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