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偉業與蕭磊交談已是深夜。兩人都顯有疲態。
康偉業先說道：“密室交談也接近尾聲了，我們的時間也就不用擠太緊了。來，都泡口茶喝吧。”
“好，父親，我來。”蕭磊應道。
“還是我來吧，我們爺兒倆個也不用客氣，正好也讓我活動下筋骨。”康偉業說完，不等蕭磊回話，起身去取茶。
蕭磊也趕忙跟了過去，取了水壺。對父親說：“父親，其實，我知道，雖然你說交談接近尾聲，但是，我想，也許我們的交談是非常有份量的一場。”
康偉業一怔，然後將茶葉倒入水杯，說：“來，倒水，慢一點。”泡好茶好。康偉業讓兩人各取一杯，說：“來，蕭磊，坐下談。
坐畢，康偉業發話，語重心長地說：“你說得很沒錯。我們父子倆人，是最關鍵的。”康偉業盯著蕭磊問道：“蕭磊，雖然大家都知道你和清月的心思，是決意要走。可是，現在，在這密談的時刻，我還是要問一下，你們真的要走？你可否知道你這一走對你們的未來影響是何其深遠？”
“父親。”蕭磊應道，鄭重其事地說道：“還是讓我們走吧。”蕭磊停頓後又說：“雖然，我知道，我們都沒有盡好孝道，也辜負了你的一片苦心。但是，現在的康氏，如一團亂麻，我們身在其中，人人痛於糾葛不清。不如，我們抽身而退，像是分離出一根亂麻，一根根來，有利於梳理好整團亂麻。你說的出走對我們未來的影響，我和清月都明曉，但清月是一個看淡名利的人，她隻想要簡單而快樂的生活。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為了清月，為了給她簡單而快樂的生活，我願棄名舍利，決不後悔。我的退出，我想對我、清月、雨萱、永輝等等，對大家都好。在清月看來，她讓我和她一塊走，是對我的一種保護。也許，名利場，真的不適合我，我的理念、性格，在名利場中並不合流。”
“好吧。”康偉業歎道：“其實，我又何嚐看不出呢。你學文科，當知曆代治國的秘訣——儒表法裏。大環境如此，小環境又怎會不是呢，治企的秘訣也在這裏，外儒內法，辯證施治。觀眾看到台上人物閃閃發光的一麵，卻不一定能看到燈光仍然對他投下了陰影。如說治理康氏，蕭磊，你呢，涉世並不算深，仍有書生意氣，仍然恪守著自己的理念、操守，理想主義太甚，對法家的手段不屑一顧，說得難聽一點就叫儒腐，你會發現企業跟著你，會束縛太多，艱難重重。永輝呢，他自幼由你鍾阿姨言傳身教，你鍾阿姨心硬手狠，做事很有殺性，有時她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很多跟她打過交道的人都怕她三分。永輝我也經常管教，比你鍾阿姨強一點，但也是自身利益第一，集體利益、大局利益淡一點，利弊權衡綜合考量的能力差一點，企業跟他也會麵臨很大風險。所以，父親坦率跟你說，在父親的眼中，至少現在你們倆個都不是很中意的接班人。本來還有一個孟男，結果——。唉，還說這幹什麼！也算是天意弄人，無緣自是無緣，強求不來。所以，若依目前狀況來看，企業交你手將來或更穩當一點。本有意鍛煉鍛煉你，但你和清月的心誌不在此，父親也不願勉強，隻願你們的生活順應自己的心意，無拘無束，平安幸福。其實，不要說一個企業的掌舵人，就是封建王朝的皇帝，九五至尊，過得也並不輕鬆，個中滋味是百味雜陳。”
“父親說得很是有理。康氏發展了幾十年，父親已視如生命，費盡了心血。你對我和永輝也看得很透，我其實心量小，偌大的一個企業若交付我，一有風浪，我怕是會寢食難安。”
“可是父親一天天年老，康氏總得找個可靠的接班人。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你應該知道，再怎麼強調都不過分，這個問題不僅是企事，也是家事，不僅事關康氏長遠發展，也事關我們一家，甚至下一代的和睦安康。那蕭磊，以你看，誰來接班會好一點呢？”
“雨萱呢？她的公司雖小，我看她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條，富有朝氣。以她的人身經曆，是懂得創業及守業的艱辛。這樣，永輝心理也少點叛逆，比較容易達成共識。我們倆個，怎麼說呢，嗬嗬，坦率地講是，我對他接班是不放心，他對我接班是不甘心。讓雨萱接班，折中的方案，而且，雨萱的股份並了過來，她也算是股份不小的股東了。”
康偉業看著自己的兒子，突然無奈地一笑：“我就知道你可能會選雨萱。”康偉業一聲歎氣：“你們一個個中看不中用，把一個女孩子推到台前，算什麼？”
“雨萱雖是女孩，但當下局麵，選她更能增加我們全家的凝聚力，包括公司。莫非父親有更合適的人選？”蕭磊反問道。
“凝聚力，嗬嗬。”康偉業又重複了一下，“凝聚力。嗯。不過，現在的社會拋開男女性別就不計較了，她的過去也不提了。隻是你也知道，雨萱她身體並不太好，她也並沒有把企業、把康氏當成她的全部事業。所以，本來，她把股份並過來，我想給她弄個副董事長的頭銜，虛名而已，不需要太參與企業的決策和管理事務。而企業的接班人、掌舵人，又怎麼能不參與企業的決策和管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