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琢傳信回了容家,便跟著姚弦他們走了。
夜裏,他一身酒氣地從外麵回來,打算隨便找個屋子睡一晚,結果被下人告知,主院的寢室裏還亮著燈,容瑾還沒睡下。
顧如琢先是去洗漱了一番,才去見容瑾:“阿瑾,你怎麼不睡?”
容瑾披頭散發,一身中衣,坐在燈底下看書:“我等你啊。”
顧如琢心虛,更心疼他熬夜,勸他:“以後別等我了。”
容瑾合上書,很明顯沒把這話聽進耳朵裏:“好了,你回來就睡。”
整整三日,日日如此。
第四傍晚,容瑾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就停留在兩心湖岸邊一個偏僻的角落裏。他掀起簾子,看著顧如琢從馬車中下來,跟著一個婢女上了一條畫舫。
容瑾隱約還記得,他當初在護國寺見過那個婢女,正是跟在三公主身邊的那一個。
陳峰顯然也看到了,他低聲問:“姑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是前去捉奸啊,還是秋後算賬啊。
容瑾放下車簾:“回容家。”
馬車走了沒幾步,一個人遠遠地快步走過來,攔在了車前,行了一禮:“公子,我們殿下有請。”
陳峰既茫然,又警惕:“可我們馬車中沒有一位公子。閣下是不是找錯人了?”
那人笑道:“沒有找錯,正是找容公子。”
容瑾掀開車窗,平靜道:“不知是哪一位殿下?”
那人湊到窗邊,對著容瑾耳語了一句話。容瑾聽完,便吩咐:“陳大哥,跟著這位先生走。”
那人聞言立刻道:“公子折煞人了,直叫我程三就好。”
程三引著他們,走過彎彎繞繞的荒涼路段,最後來到了一個看著很是荒敗似乎已經廢棄的園子裏。
容瑾跟著程三向裏走了幾道門,卻見裏麵裝飾精致,打理地很好。
一間茶室內,男子坐在,溫聲道:“阿瑾來了。”
容瑾沒有抬頭看他,直接俯身跪下:“草民容瑾,見過殿下。”
太子仔細打量了容瑾一番,不太滿意地看著他女子的發髻和衣衫:“阿瑾去換一身男裝。”
“是。”
容瑾起身告退。
偏室內已經擺好了臉盆,男裝和男子配飾。兩個婢女走上前,幫容瑾洗去麵上的修飾,將衣服換下,然後為他打散了頭發,梳上了男子的發髻。
容瑾側眼看了一下銅鏡中的自己。
其實他長大後,就不那麼像女子了。畢竟長高了,骨架長開了,麵容也露出了幾分英氣。雙雲隻好每日為他仔細化妝,更加嚴格地要求他穿修飾身材的裙衫。唯有在的內室中,才敢隻穿著中衣,散了頭發,鬆快鬆快。
他不是那種好奇心旺盛,不讓我做什麼偏想做什麼的孩子。他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畢竟就是個成年人。容懷鬆和戴珣安戰戰兢兢,他當然不會做出偷換上男裝出去溜達之類的事情。
除了跟顧如琢落難村莊的那幾日,他來到這兒,還真沒怎麼穿過男裝。
眼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容瑾一時也覺得有點新奇。
容瑾換上了男裝,再次去拜見太子,太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這才配你。”
容瑾恭敬道:“草民謝殿下賜衣。”
太子親自起身去扶他:“阿瑾不必那麼拘謹,我們之間何須用到敬稱,直你我便可。坐。”
容瑾依言坐下,神色卻仍然畢恭畢敬。
太子為他倒茶:“我本該等到一切都結束後,再去找你。但我知道你又來了京城,便等不及了,想先見一見你。你知道你的身世嗎?”
容瑾低聲道:“略有猜想。”
太子直接道:“你是我的母族盧家,這一代的嫡孫。你的父親,是我的表兄,盧家盧見素;母親,是魏家的養女魏姝,也是容懷鬆當初走丟的親妹,容蕪。”
“你的父母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太子怔怔地看著容瑾的臉,似乎能從容瑾的臉上看出故人的模樣,“是為我死的。”
當年,他十八歲。雖然不怎麼受父親的寵愛,卻仰仗著盧家和自己嫡子的身份,已經坐上了太子位。興許是順風順水慣了,變得性情軟弱,又輕信他人。他想要討父皇的歡心,便開始結交一些方士術士。有的確實幫他在父皇麵前得到了不少稱讚,便更加推心置腹,以至於東宮能隨意進出。
當今陛下早在皇子之時,就非常相信各種命理之。也許他當初登位,背後確實有方士為他出力。後來登了基,更是變本加厲。光是皇宮裏的術士,就足足養著上百個。
其中一個人追隨了陛下很多年,為陛下辦過很多事,深得陛下的信任,甚至能跟隨陛下上朝。有一,他突然跟陛下,他昨夜觀星,好像發現有妨礙龍體之人要誕生。但當時他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也許隻是看錯了。陛下心裏留了個疙瘩,卻也沒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