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坐在山洞裏簡陋的草床上,著閑話。
容瑾漫不經心地幫吳伯搓草繩,他以前在首都星嬌生慣養,現在手上也長滿繭子了,做這種活兒很熟練:“它都推遲了那麼久,鬼知道到底還來不來?”
吳伯眯著眼睛,手裏的動作一點也沒有變慢:“那肯定是要來的。”
容瑾安慰他:“來了也不怕。吳伯你想想,就算是找遍整個聯邦,也找不到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想找個alpha都沒有!簡直就是度過發情期的最佳地點。”
吳伯歎口氣,不去理會一到晚就知道貧嘴的容瑾。是,一個alpha都沒有,可是ega度過發情期需要的東西,也一樣都沒有啊。
他雖然是bea,但是以前跟著老將軍在軍營,ega是被alpha遍布的軍營裏永恒的話題。別人家的ega在發情期的時候都需要些什麼?一個無論好不好終歸是要托付終身的alpha;一個高床軟枕,每一寸地麵都鋪滿厚實綿軟的毛毯的房間;能隔絕所有信息素溢散的防護係統;經過精心試驗確定的,ega最適應的溫度……
種種種種,事無巨細到連食物和水的種類都被規定好,但這是整個聯邦都默認為理所應當的,ega應該得到的保護和照顧。
可惜他家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ega現在不僅不會得到一個alpha,連一張舒服點的床都得不到,所以吳伯從很早開始,就一直在空閑的時候編草席。容瑾看著角落裏已經疊的很高的草席,無奈臉:“吳伯,用得著這麼多嗎?”
吳伯的動作不停:“至少我能幫你把救生艙的地麵鋪滿。要是你肯用皮毛,肯定更好一些。”
“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確實吃肉,那些不幸被當做口糧的動物,皮毛當然也會被心珍惜地經過處理,收集起來。可問題是他們的手藝不太行,摸索了很久才找到頭緒。那點成功的皮毛,緊巴巴給大家一年做一次新衣服都不夠。哪兒夠他奢侈地鋪地毯。他也不願意為了給自己布置一個舒適的窩,就去做多餘的殺戮。這片山林善待了他,他在必要的生存之餘,也願意回報同等的善意。
“那就老老實實把這些草席給我搬到救生艙那裏去。那裏連個床都沒有。”老人家發愁道,“要是能找到棉花就好了。”
早在一年前,容瑾就開始考慮發情期到來的問題。他需要一個安全,封閉,沒有人打擾的空間,早已經被大家遺忘了的救生艙,突然就成了個很好的選擇。至少裏麵的信息素隔絕係統在這個星球上是獨一份的。容瑾不知道自己的發情期什麼時候會來,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所以他一直在救生艙裏儲備食物和水。
但是他準備了這麼久,吳伯編的草席都能在救生艙裏鋪出十厘米的厚度了,他的發情期還沒來。
容瑾在心裏換算著這顆星球的日夜,和聯邦公曆的轉換。難道是因為他在醫療箱裏待的那幾年,發情期幹脆不來了?他頗為鬱悶地想,早知道現在是這樣,當初就不和媽媽一到晚吵架了。
容瑾用他的藤蔓把吳伯這段時間編好的草席,風幹的食物,一一打包好,帶去救生艙。他打開救生艙的門,在門外脫掉鞋,然後進去開始跪在地上重複自己鋪席子的。
鋪完之後,他坐在地上,環視飛行器內部,感覺很囧。容瑾這些年一直在嚐試修複它,剛開始吳伯會和他一起來,努力把自己記得的知識教給容瑾,也給他幫幫忙。後來容瑾和吳伯商量在這裏度過發情期之後,吳伯也不再來了,這裏就隻剩下容瑾自己。
他們把救生艙裏的桌椅,櫃子,所有能用,又不妨礙救生艙重要係統的物件,全都卸下來搬到山洞裏去了,救生艙的艙室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殼,現在還被容瑾按照吳伯的交代,鋪滿了無數手編的草席,救生艙本來美麗又幹淨的銀色地麵被一塊塊帶著色差的草綠,草黃所覆蓋。角落裏堆著幾個木板拚成的水桶,非常粗陋,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幹糧,果子。
這裏一點也不像什麼高科技產物,更像原始人部落。
容瑾將所有帶來的東西都收拾好,癱倒在草席上,看著不算高的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在這裏呆呆躺了一會兒,就撐著爬起來,開始鼓搗他之前在弄的東西。這是救生艙的能源收集係統,要是想重新啟動救生艙,這是繞不過去的一環。
一股倦意慢慢湧上來,容瑾盤腿坐下,心想今也沒幹什麼重活啊。其實在這個生活條件遠不如聯邦的荒星,吳伯一開始很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了,但恰恰相反,容瑾的身體反而比在聯邦受到心保護時更加。自從他來到這裏,就再沒生過病。就好像他走在山林裏,有什麼溫柔又堅定的能量悄無聲息地融入到他的身體裏。
但是今他覺得好累。
難道真的是這幾年過得太囂張,白上樹,夜裏吹風,現在終於要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