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la點頭,有意地回避了一小步,“你是在作畫?沒打擾到你吧。”
龐大海一頭的碎發長了些,深藍色的針織衫披在他身上,憂愁總是在作畫的時候,信手拈來一般,“沒有,現在我已經沒有什麼靈感了。”
rola頓時就好奇了,“這不是畫完了嗎?”難不成還要把自己模糊的背影給畫全乎了?
龐大海眼瞼褪盡,眸亮的目光鎖在了這壁畫的正中間,空蕩蕩的天空上。
rola見龐大海入神,就幹脆退了出來。
方寧遠在他生日那天,親自開著車子,送了rola和龐大海去了機場,臨別前,讓人看不出是努力地笑著,他插著褲兜說著:“旅行愉快。”
rola也對方寧遠笑著,卻像是在完成任務。
回到基地的方寧遠,把自己安定在了九宮的辦公室,唯一的娛樂就是晚上的時候,給小婉電話說早安,早起的時候給小婉電話說晚安,小婉在美國一切安好,隻是每每電話時,都少不了,“爸,我想你。妍兒媽媽呢。”
方寧遠每次都在說:“妍兒媽媽回家了,等一段時間回來,說不定已經去看你了呢。”
日子,就這樣在基地裏過著,林楠同樣也是大四,有了趙妍兒給予的鼓勵,她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方寧遠的助理,說白了也是用趙妍兒的身份壓著方寧遠去答應。
所以,方寧遠有多忙,林楠就跟著有多忙,而秦炎隻能獨自一人在基地裏,苦苦盼著林楠早一點回來。
沒有人知道方寧遠這麼不知疲憊的工作是為了什麼,也許是挽回九宮的損失,也許是壓製對趙妍兒的記掛,更也許想不到的是,掩飾對rola和龐大海旅行的擔心,因為方寧遠還依稀記得,rola有個怪癖,裸睡。
有一次,辦公室裏,林楠送來很多的文件,方寧遠依次批複著,他順便問了句,“你們美國的女孩,是不是大部分都喜歡裸睡?”
林楠很大方地回答:“也不是,看地域吧,我們洛城就因為季候,很多女孩裸睡的。”
方寧遠條件反射性地抬眸看了眼林楠,表示著不敢相信。
林楠則被方寧遠的眼神誤會,“你不會是在問我吧?”
方寧遠嗆了口氣,狠狠地咽了下去,“沒有,沒有,隨便問問。”
等方寧遠審批完畢,林楠轉過身離開的時候,慢悠悠地說著,“是的哦,rola和大海出去,萬一裸睡的毛病犯了”
方寧遠是有些坐不住了,一不小心地把桌子上的杯子打翻了。
林楠疑惑地回眸,“你這麼緊張幹什麼?rola已經戒掉了這個毛病。”
方寧遠笑,笑的十分勉強,到底相不相信,也隻能讓方寧遠受折磨去了。
海南島。
龐大海雖說是旅行,但是附帶著的還有考查市場,這裏有免稅店,非常值得他參考。
首先選擇工作的龐大海帶著rola逛著商場,rola就以工作為由,老老實實地跟著,怎奈,龐大海的第一眼,居然是給她買衣服。
一條價格需要rola確認兩遍以上的白紗吊帶裙,被龐大海看中,不由分說地給rola買了。
rola拿著小票看著,瞪大的雙眼在驚悚著五位數的震撼,真是不比當初方寧遠買的少多少。
龐大海看不過去,直接搶走票據,準備丟掉。
“唉!不能丟,萬一海關檢稅呢!”rola急忙提醒。
龐大海笑道:“這是中國,哪裏的海關?”
“也是哦,忘記了,中國太大了,以前在歐洲要是坐這麼長的飛機,差不多就出國了。”rola任著龐大海收走了票據,不再讓價格受到關注了。
龐大海和rola回到了酒店,是方寧遠提早定好的套房,龐大海帶著rola回來時,不得不說出了第一天就來這裏的想法,“小遠這為了兄弟還挺能破費的,這裏呆個十天半月,少則也得小幾十萬吧。”
rola不禁地嘟囔道:“老是這樣臭顯擺。”
龐大海還想著rola在商場裏的感觸,他就隨口聊道:“rola是經常出國嗎?聽你的意思,應該去過不少國家了。”
rola有口難解釋了,“嗯,可不是嗎,以前跟過師傅巡演。”
“是嘛?靜姨的巡演我都看過,後來她忙於商會了,就不巡演了。”龐大海誠實地一口否定,倒有些讓rola難堪了。
rola隻好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解釋,“額我還小,沒能有機會上台。”
看出了rola的為難,龐大海就沒再說了。
第二天,rola如龐大海所願,換上了那件白色紗裙,他們今天打算逛逛海南島的風景了。
潔白無瑕的裙子,純憑設計師的刀工來展現它的優美,rola穿在身上如量身定做,姍姍然如仙子降臨,龐大海對美學的研究,少不了對內在美的追究。
行至一處公園,rola走累了,就到長椅上休息。
龐大海一同久了,就開始表露心意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對不起妍兒,不該那樣對她?”
rola撓著鼻頭,望著海景,“其實,不喜歡的話,是不能勉強的。”
帶著點言外之意,龐大海是能聽懂,他又說:“可我喜歡上你,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rola明知道自己躲不開,就沒著沒調地反問,“那你知道你,是為什麼不能喜歡妍兒姐的嗎?”
說完這話的rola,都覺的自己有多傻了。而龐大海卻是在疑慮,他仰頭,吐露道:“不知道。”
“啊?”這次該rola不可思議了,“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妍兒姐?那就是喜歡了。”
龐大海輕笑,“有時候我以為我在喜歡,有時候我也以為我是在喜歡,但以為總是人最初的錯誤判斷,我拿不準,一直找不到感覺。”
rola低著頭,靜靜聆聽。
龐大海繼續坦露道,“可你不同,你清晰地裝在我心裏,不含糊。我甚至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好,遠不如對小遠的,那時我會吃醋。以前小遠老說我能吃,還不知道醋的味道,確實,那種吃到心裏的醋,怎麼能和調料一樣呢。”
此刻坐不住的rola,是被龐大海這有意無意的點漏給刺激的。她又慌張地說著:“那個,我去下洗手間。”
景區公園裏的洗手間必然在戶外,這裏沉積的灰塵有許多沒有被打掃到。rola慌急慌忙地竄到洗手間,一不留神,被單間的門板碰到。
許是心疼這件衣服的價格,是要去關心它的安危了。
“唉!幸好沒有破。”rola感激著這次的幸運,隻是可惜,被蹭到了些灰塵,給潔白的裙擺染了灰色上去。
龐大海等到rola板著苦瓜臉出來,他問:“怎麼了?”
rola拎著裙擺,像小姑娘丟掉了心愛的冰淇淋一樣,滿臉的不高興。
龐大海看的久了,並沒有替rola感覺到惋惜,他左右回顧,發現了草坪深處的網絡信號箱,綠色的金屬箱子,很規整地差不多一個立方的大小,上麵已經有些灰塵,沒被雨水和風兒帶走。
龐大海牽著rola走到了綠色電箱旁邊,他讓rola一隻手牽起裙擺的一角,把整條白裙揚了起來,平整地綻開,如半扇雪白的孔雀。而龐大海則是跪蹲在她的腳下,用左手拉住裙尾的邊緣,往下繃緊,與rola揚起的裙擺正好形成了一張平麵。
在龐大海的眼中,這就是張畫布。
這張畫布裏有rola不小心侵染的灰塵,很淺很長,恰如她身上的裙擺搖曳時的模樣。
龐大海靈機一動,右手食指摁在電箱上的灰塵,以指為筆,以灰為墨,以裙為紙,大肆操動,恢宏張揚。
rola的眼快要傻掉了,幾萬塊的裙子就這樣被龐大海徹底毀了?
草坪鮮有人上去,一時之間rola和龐大海成了矚目的焦點,隨著rola裙子上的畫漸漸清晰,圍觀的人是在讚歎,原來是一次的行為藝術。
rola也在龐大海最後完成的時候,驚歎了,自己身穿的裙擺上,畫著的竟然就是自己穿這件裙子時回眸的背影,美都美出了驚歎。
曆經半個小時,龐大海現先是關心道:“怎麼樣,是不是累了。”
rola笑著,佩服著,“不得不說,如果硬是要我喜歡你,你這才華我肯定喜歡。”
“你的誇讚我暫且接受,如果是拒絕我的話,那我就不能接受了。”龐大海再次牽著rola走出了草坪,引起了周邊遊客的羨慕。
rola沿著海邊朝著酒店的方向回去,“讓你這樣一創作,我都不舍得穿了,隻能掛在牆上成為一件藝術品了。”
龐大海卻搖頭,“隻有穿著的時候,才能體現出相得益彰的美麗,這需要人與畫相互間的呼應。”
rola就笑,“那就把我也掛牆上!等你成名開畫展了,我rola甘願犧牲。”
龐大海倏然佇立,伸出手拉住rola的胳膊。
“怎麼了?這就心疼了?”rola笑問,帶著玩笑的語氣。
“謝謝你,上次冬天裏,替我尋找合適的枯枝。”龐大海聽到rola說到犧牲,眼中擺脫不了那日,她和方寧遠回來的模樣。
“嗨,多大點事,不就是爬了顆樹嗎!這枯枝殘葉的,其實每棵樹上都有的。是我自己傻,不會挑。”rola掩飾著卻又坦白著。
龐大海決定不再隱藏,深深地望著rola,一雙墨色的眸子裝滿了rola,“你是傻,這一切其實都是替方寧遠準備的吧。”
rola最怕被人盯住自己的眼睛,她偏過頭,“大海,你說什麼呢。我一直都隻知道是你需要的。”
“但,最終需要的人,是小遠,不是我。”
“可我當時也不知道啊。”
“不你知道。”龐大海篤定的語氣容不得rola辯解。
“你”rola心口很緊,沒有了要辯解的勇氣。
龐大海鬆開了抓緊rola的手,不急不緩地陳述著,“你有一個秘密,是最怕方寧遠知道的,什麼樣的秘密能讓一個人這麼擔心。後來我知道了你是小遠的小師妹,而小遠卻隻知其名,不知其人。當時,我就恍然大悟,原來你的秘密就是怕他知道這個人是你。”
rola預感到了龐大海是在攤牌,沒用幾秒的靜止,龐大海就繼續說:“而這個秘密真正現象就是你偷偷的喜歡他,但卻明麵上討厭著他,他也不喜歡你,你也不敢讓他知道你是那個偷偷喜歡他的禾小沐是不是?”
rola看著忽然變了個人似的龐大海,她有些怕了,“大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