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辦完事一回府,便自覺地跪到澤葉麵前請罪。
他這般誠懇無欺,倒讓澤葉有些難做了。
“既然早已察覺不妙,為何不逃?”
李達低低地埋下頭,重重磕在地上,嘴裏道:“小人知錯……”
澤葉抬腿踹向李達的胸口,直接踢翻了他,遂又擰住他的脖子,質問:“為什麼要那樣做?”
李達剛被踢得吐了血,還未緩過勁來,又被澤葉掐得窒息,痛苦地鼓著眼道:“小人此舉,是為了……為了給大人立威。”
“哦,立威?”
像是對這說法來了興趣,澤葉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眼睛示意李達繼續往下講。
“那個賤俘不知身份,膽敢恃寵而驕,一再疏慢大人,理應受懲。”
不知是疼得厲害還是怎麼,李達眼角忽然滾下一滴熱淚,“您忍得太辛苦,小人看不過眼。明明已經到手的東西,為何不能隨意拿捏,還要溫言細語管他願不願意?您要認清楚,他是戰俘,不是祖宗。您大可不必對他那麼好,那隻會讓他得寸進尺有恃無恐。能上大人的床,是他的福氣……”
李達翻了白眼,無法再說下去,隻因澤葉已惱怒至極點,就要擰斷他的脖子。
“咳——”
就在李達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澤葉鬆了手。李達捂著胸口一陣猛咳,咳得臉紅脖子粗,一雙細眼卻始終凝聚在澤葉臉上。
“大人……”
澤葉冷冷道:“你我主仆一場,我不殺你。收拾收拾,滾。”
李達惶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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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醒了。
澤葉從他眼中看到了仇恨的目光。
“永清,昨夜……”
穆清羞惱,雙唇緊閉,怒瞪著他,冷白的耳根立時染上緋色。
澤葉難得嘴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我無心的……”
穆清強忍不住,倏然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液,淌滿了嘴角。
“永清!”
澤葉恐懼,將他抱到懷裏,捧著他的臉,壓低嗓音:“你別動氣,我不說了,不說了……”
穆清眼神凶戾,伸手死死抓住澤葉的衣襟,似乎想打他。不,是想殺了他。
澤葉看出穆清的憤怒,心裏卻慌亂無措,一句安撫的話都說不出口了。他本來試圖寬解穆清的情緒,不料多說多錯反而惹得穆清更加生氣,幹脆閉緊了嘴,眼睜睜瞧著穆清在自己懷裏昏了過去。
於是餘半仙又被喚了過來。
餘半仙支支吾吾老半天,才道:“穆公子他……情況不妙。”
澤葉不信,冷笑:“你耍我?”
早上才說穆清沒有大礙,這會兒就改口說不妙了?是穆清的病情善變,還是這老頭善變!
餘半仙辯解道:“老朽怎敢耍弄大人,隻是穆公子他確實……急火攻心,傷了根本哪!倘若他心頭鬱氣不消,恐怕……恐怕命不久矣。老朽頭一次見到有人將自己氣成這樣,差一步就見閻……”
在澤葉眼神的威懾下,餘半仙將剩餘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治好他。”
澤葉神情冷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滿足你。”
餘半仙拱手,麵露難色:“謝大人,老朽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澤葉莫名發笑,“你居然隻能給我一句‘盡力而為’?是我聽錯了嗎?你想要什麼盡管說出來,別誇大其詞嚇唬人!”
“老朽雖一貫貪財好奢,但辦不到的事兒終究是辦不到,即使您拿刀架在我頸上,我也隻能盡力而為,其餘的實在不敢保證。此病關鍵在穆公子,不在老朽。若是他執意赴死,誰也沒辦法救他。”
“你的意思是,他要死,我攔不住?”
餘半仙重重地點了頭。
澤葉身軀一軟,手扶桌角,略有踉蹌,險些向後跌倒。
原來他費盡心機斷了穆清尋死的一切路子,到頭來還是算有遺漏,依然留不住穆清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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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此前的安之若素,穆清開始絕食了。
一連兩日,不吃不喝。
任憑澤葉如何勸說,他都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