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禍起時無人可免,血淚間真口難開(1 / 2)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麵對的會是怎樣的命運,但是他能感覺得到,天要變了。

可不管怎樣,他也要在這血淋淋的世道中,為家人拚出一條活路。

想到這,他站起身,快步走出這間小屋。

他像一個幽靈似的,從熙熙攘攘的工場中間飄過。

在這礦場的,盡是熟悉的麵孔,卻全無一絲熟悉的氣息。

他低著頭,快步的向工場大門走去,他必須接上他的家人一起離開。

就在他接近工場大門的時候,身旁一陣嘈雜聲湧進了他的耳廓。

人群吵吵鬧鬧的聚在一起,隻見從工場之外,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正緩緩湧入。

被人群擠在中間的周原連轉身都轉不過來,可是他在身旁嘈雜的人聲之外,聽到了那群士兵說到一個詞:“亂黨!”

周原的腦海中頓時一陣轟鳴,他沒想到來的居然會如此之快,周原慌忙低下頭,他奮力擠開人群向回走去。

但就在他擠出人群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的從他身前傳來:“周原,你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啊?”

周原登時渾身一顫,他抬起頭來,眼前鄭一文這個活閻羅正帶著一群軍丁,戲謔的看著自己。

周原壓了壓心頭的顫栗,他抬起頭問道:“回您的話,我這忘了些東西在工棚裏,回去取一下。”

“哼!”鄭一文冷哼一聲,他走上前說道:“那你就不必回去了,想必你已經聽說了吧,就在方才,有一夥歹人闖進了高老莊殺人放火,幸而高老太爺吉星高照,高府老小安然無恙,就是死了幾個家丁,但是,這就是謀逆!”

話語聲中,鄭一文往前逼上了一步,而周原不自覺的後挪了一步。

“此事令高老太爺和官老爺都十分震怒,謀逆那可是十顆腦袋都殺不完的重罪。”鄭一文接著說:“官府有令,肅查全鎮上下,如有嫌疑,可即時抓捕,擇期審問!”

話音未落,在鄭一文身後的幾個軍丁就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周原按在了地上。

“放開我!”周原掙紮著大聲吼道:“我的媳婦懷有身孕,我不能……!”

“那可就太遺憾了。”鄭一文打斷了周原的話,他嘴角一咧,笑著說道:“我管你有什麼鳥事,高老太爺就是王法!就憑你還想違抗王法嗎?”

推推搡搡著,任憑周原百般呼喊,他依然被帶走了。

和他一樣被帶走的,還有很多人。

街上行走的士兵在短短的一個時辰間就多了數倍,到處都可以看到士兵手中刀鋒的寒光,到處都可以見到被士兵逮走的人,到處可以聽見女人和孩子的哭喊。

這座小鎮徹底化成了一片人間黃泉。

鄭一文走在路的中間,群群軍丁步履匆匆的從他身側跑過。

那些被抓起來的人哭喊著,嚎叫著,大聲說著自己冤枉,說著這是無妄之災。

鄭一文對此充耳不聞,有幾個人爬到他的腳邊,想去拉扯他的衣角,但都被他一腳踢開。

在這個活閻羅的眼神中,全然看不到一絲憐憫,但是在他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痛恨的神色。

隱約間,曾經那些聲嘶力竭的大哭,那些流離失所的日子,那些咄咄逼人的眼神,那個曾經和現在依然在照顧著他的人,一一浮現在他的眼前。

想到這兒,鄭一文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略有輕蔑的笑,那個人啊,他腿雖然瘸了,但是卻有一顆善心,隻可惜這顆善心,是顆愚善的心。

而不同的是,在他鄭一文的心中,始終有著一口撒不出來的怨氣。

若不是當初被這群看似命苦的人逼上絕路,我又何至於淪落成高老莊的走狗!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是如此。

他停下腳步,眼前高闊的官府衙門正像門邊的石獅子一樣,張著它的血盆大口。

鄭一文抬步走進衙門,門邊的衙役心領神會的走上前去,合手說道:“鄭大人,高大少爺和高二少爺正在等您呢。”鄭一文點了點頭,跟著這個衙役走進了府衙。

二人穿過衙門的正堂,徑直來到了位於衙門後院的地牢。這地牢並非是小鎮中正式關押犯人的監獄,這裏關押的是那些不利於高老莊和官府的人,而有多少人命喪於此,就連鄭一文都不敢估算。

狹小的地牢潮濕而陰暗,土砌的窄道隻能勉強容下兩個人並排前行,地牢兩側都是用厚重的木欄圍起來的囚室,接著依稀的光亮,隱約可以看到裏麵那些堆放在一起的刑具。而在地牢盡頭的一間囚室裏,一座火盆燒得正旺。

在火盆之前的兩座老虎凳上,綁著兩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