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新亮已經看到了我眼中的震驚和困惑,但是並不想過多解釋。“進去吧。”
我以為精神病院會像電視裏那樣,院子裏一群夢遊一樣的人,偶爾竄出幾個拉著你的手說外星人要來了的“瘋子”,但是這裏看起來卻很安靜,也有幾個病人在護士的陪同下坐在院子裏曬太陽,除了眼神空洞一點,好像和普通病人沒什麼兩樣。
“夏夏在這?”我的語氣明顯是嚇著了。無論病人多麼正常,進門前精神病院四個字就足夠讓人惶恐了。
“已經斷斷續續的來了三四年了。”他說起夏夏的時候流落出來的都是無限的憐憫和憤怒。
“她——怎麼了?”我小心的問,很怕自己傷到了某人脆弱的神經。
餘新亮一邊應付來接待他的護士,一邊回答我的問題。“抑鬱症,情緒不穩定,經常想殺了自己。”他斜眼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說,這樣說你滿意了?
當他和我這麼說的時候,我忽然內心冒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夏夏變成這樣不會是和施也有關吧。
“夏夏最近精神好多了,在院子裏曬太陽,我帶你們去。”護士熱心的在前麵給我們帶路。
我跟在身後,心情五味雜陳,我很想問她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又害怕答案和我想的一樣。餘新亮看起來經常來,輕車熟路。
護士把我們帶到了一棵很大的榕樹下,遠遠就看到一個女孩坐在石桌前,背對著我們。護士要叫她,餘新亮阻止了。“謝謝您,我們還是自己過去吧。”
餘新亮先走了過去,和她交談起來,而我小心的,慢慢的走了過去,就好像是一個忐忑的新郎在新婚夜揭開自己素未謀麵的新娘的蓋頭。或許是餘新亮的提醒,或許是感覺到了人的腳步聲,她回頭,我們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終於傳說中的夏夏出現在我麵前了。我一下忘記了呼吸。
我終於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夏夏了,沒有我想象中的美若天仙,但是也是漂亮的,特別是那張瓜子臉,特別的小,似乎我一隻手都能遮住,鼻子很挺,不過有點不自然,長發飄飄,眼睛空洞的望著遠方,就好像是一座哀傷的雕像,又像是一個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她有一雙大大的帶著憂愁的眼睛,眼睛裏似乎藏滿了驚恐,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夏夏。”餘新亮坐在她的旁邊,小心的叫著她的名字,她的眼睛終於慢慢的有了一點神采,動作緩慢的轉過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說道:“新亮。”臉上有了一點笑容。“你終於來看我了。”
餘新亮握住她的手,“對,是我。我來看你了。”他把提來的一個袋子遞給她。“上次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帶來了。”
“謝謝。”她接了過來,往後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好不容易凝聚的一抹笑容又暗淡了。“他還是沒來嗎?”
餘新亮眼中的光彩瞬間沒了,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等他抬頭的時候臉上又掛著笑容。“他很忙,下次,下次他就會來了。”
他?我好像已經猜出了那個他是誰?我似乎也感覺到他和她沒有那麼簡單。不管當初他們誰甩了誰,有一個事實不容爭議,一個可憐的,受著精神折磨的女孩在等著她光芒萬丈的大明星。
過了一會,她終於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我,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問:“你是誰?”
我趕緊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
“她是我的同事木晚,也是一名記者,她來這裏采訪一個——精神病犯人,我們剛好遇到了,就帶她過來了。”他衝我使了使眼色,我立刻明白了,他不希望我說出和施也有關的任何事。
我連忙附和道:“是,我是他的同事,我叫木晚。”
她對我微微笑了笑。“你嚇著了嗎?”
“什麼?”
“我們,精神病。”
我怕的不是精神病,我害怕的事她,是她變成這樣的原因。“我為什麼要怕你們,畢竟不是所有的精神病都是殺人犯,就像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一樣。”
她又盯著我看了一會,似乎對我有點興趣。“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木晚,木頭的木,晚上的晚。”
“你真是一個好人,我在這裏沒有朋友,平常也隻有新亮會來看我,你可以做我的朋友,有空來看看我嗎?”
她說的很可憐,語氣幾乎讓人無法拒絕。我不禁想如果她知道我和施也的關係,她依然會說我是一個好人,依然把我當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