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造雲子逃回上海,土肥原賢二大喜過望,特別嘉獎,設宴為“帝國之花”接風洗塵,並把她安排在租界裏等待時機。潛伏了一段時間後,南造雲子擔任了日軍駐上海特務機構梅機關“特一課”課長,繼續從事諜報和對中國抗日力量的破壞工作。
南造雲子在上海有一位特殊的朋友,這個人目前的顯赫位置,可以說,有八成是她造就的。多年前,她南京當車站職員時與此人有過一段豔遇。
那時,盧溝橋事變發生不久,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主席汪精衛在南京發表《最後關頭》的廣播講話:“我們是弱國,抵抗就是犧牲,犧牲的程度,要使每一個人,每一塊她都成為灰燼。”
南造雲子化名藍安妮,以一名失學青年學生的身份出現在南京,在火車車站當職員,首次從事諜報活動。
南造雲子通過一些朋友關係,從國民政府機要室拿到汪精衛的最新講話副本,秘密寄往香港。不久,汪精衛又有《大家要說老實話,大家要負責任》的高調,“和呢,是會吃虧的,就老實的承認吃虧。戰呢,是會打敗仗的,就老實的承認打財仗……”想不到,汪精衛的這些片言隻語,卻換來了不斷的財源,以各種化名按月寄到車站郵政局轉藍安妮收的彙款,源源而來。
國民黨中統局本部負責郵檢的特工第三處處長丁默村,發現了這個線索,認為可疑,交李士群負責偵查。
此時的李士群,在政界、軍界以及中統局都算不了什麼。他剛從中統局的監獄裏放出來,在中統分子眼裏,僅是個共產黨的叛徒而已,月薪八十元。
李士群是痛恨中統局的。原來,在轟轟烈烈的大革命時代,他是上海大學的左派學生領袖,是曆次學期的組織者。他家境貧寒,讀不起大學,可是,他的同鄉,富戶的女兒葉小姐對他十分同情,萬般鍾愛,資助他讀大學。後來,他加入中國共產黨,又被秘密派往蘇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東方大學留學,回國後擔任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保衛工作。
誰知對中央蘇區的第四次圍剿失敗後,上海地下黨中央被破獲,李士群也被中統局逮捕。在監獄裏他手銬腳鐐,遍體鱗傷。直到李士群叛變後,才把他放出來,在中統局當小特務,第一個任務就是監視車站女職員藍安妮。當然,他並知道藍安妮就是土肥原精心培養的女特工南造雲子。
當時,李士群三十歲出頭,長得富態,為人性情豪爽,喜歡打哈哈,喝起酒來沒個完,有酒必喝,每喝必醉。他還有個弱點——這是幹特工的致命的弱點即好色,看見中看的女人,就放肆地追逐,直到追上手為止。
李士群接受任務後,便化妝成興華貿易商行的老板,常去車站辦理托付手續,也就常與會計藍安妮接觸。
第一次見麵,李士群就藍安妮的姿色折服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混了幾十年,還沒見過如此標致的女人哩。這藍安妮不同於一般女人,光有色相,或者能說會道,對男人加以挑逗。不,她雖然剛滿二十歲,卻不是不懂事的小雛兒。她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含蓄的美,待人熱情,而不輕浮,舉址穩重但不高傲,使人願意親近她,但又隻能適可而止。就好象一隻熟遠了的鮮紅的蘋暴掛在樹梢上,你能夠看到它的鮮豔,聞到它的芳香,可是你夠不著,吃不到,讓你嘴裏饞得流口水,心裏癢抓抓的夜裏睡不著覺。
哎,這號女人,李士群下定決心要把這個“蘋果”摘列手。他早把中統局交的任務忘在九霄雲外。他要的是一個女人,而不是其他什麼政治上的角色。不久,這個美貌多變的女人 不翼而飛,李士群好不氣惱,挨中統局頭子陳立夫一頓痛罵倒不在話下了。可惜的是失去了這個美人兒,李士群足足有半個月不思飲食,在睡夢中常常把藍安妮呼喚。
也真是天緣巧合。南京淪陷後,國民政府遷到武漢,中統局在蘇州發現了藍安妮的行跡,跟蹤的任務仍落在李群頭上。他喜出望外,看到藍安妮後,如久別重逢親人,終於情不自禁地吐露了真相,暴露了自目的身份。而藍安妮卻泰然自著,不動聲色。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藍安妮贈他兩句唐詩,對李士群講,“我是個無家無國的女人。我反對任何黨派,痛恨共產黨,也視國民黨。我不要政黨,不要階級。我隻崇拜巴枯寧、克魯泡特金!我們參加政黨就是把自己的靈魂出賣了,捆在戰車上替人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