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生日那在自己朋友圈發了塊蛋糕,旁邊有隻趴在那裏的胖貓。
“估計這是你陪我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第十二個了,知足。謝謝你這一生。”
陸北知道他的貓快不行了,第一次紋身就是把貓的名字紋在手腕上,後來聊的時候也過,貓很老啦,吃東西都很費力了。
陸北在底下給他評論了個生日快樂。
林程後來回複他:謝謝哥!
這種不冷不熱的狀態一直維持到林程第二次來店裏紋身。因為要紋的部位在大腿,所以他穿了條挺寬鬆的短褲。他的圖陸北很早就設計完了,一把彩虹旗扇子,很清新,之前聊的時候林程也閉眼吹過了。
陸北自認是個專業紋身師,給人紋身的時候不管什麼部位都心無波瀾。但是到了林程這兒,看著他又瘦又白的腿,陸北竟然有點舍不得下手,大腿內側是個紮起來痛感比較強的位置,陸北拿著馬達機,突然就覺得不太忍心。
林程也很緊張,攥著擼起來的褲腿兒,眼睫毛顫啊顫的,聲問:“哥你怎麼還不弄?”
陸北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口罩,沒話,低頭下了針。
林程不自覺地就一哆嗦,腿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陸北又抬頭看了看他,接著沒再停頓,開始割線了。
林程還是緊張,手一直攥著褲腿,每次停頓之後再走針他腿都抖。陸北頭一次在紋身的時候有不忍心的情緒,甚至不太敢下手。
過幾有個紋身展,陸北要帶他大哥作品出展,周罪讓他帶自己作品,到模特的時候林程接了話:“我可以啊。”
陸北看向他,林程疼得一腦門汗,卻還是笑滋滋地:“哥我可以給你當模特,你隨便弄吧,隻要別是脖子手腕這種露外邊的就行。”
陸北理都沒理他,全當沒聽見。
傻子還在繼續:“我真的可以啊,你找不著模特,我不是現成的麼?”
陸北心你可以個屁,皮這麼敏感,巴掌大個圖疼得眼睛都紅了,連帶著我都一手心汗,不知高地厚。
林程可能是為了分散注意力,一直找話跟陸北聊。話聲音不大,本人每次看起來都很靦腆,陸北想想他之前聊時候那個鬼畜的樣子,這反差讓他在口罩後麵無聲笑了笑。
扇子主體做完還差邊緣碎片的時候,林程默不出聲突然抬了手,碰了碰陸北耳朵。他應該是想摸耳釘,但準頭不行,手指碰的是耳朵。陸北耳朵其實很敏感,林程手指那麼輕輕一碰,他耳邊這片皮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陸北正在換針頭的手頓了一下,挑起眉看他。那眼神讓林程很緊張,縮起手指,很不自在,低聲:“哥你這個……好看的。”
陸北還是盯著他看。
林程不敢跟他對視,視線躲閃,臉也有點紅了。其實這孩兒長得挺好看,一雙大眼睛很精神,皮膚也白,是個帥哥。這會兒垂著眼睛看起來睫毛那麼長,人看著很乖。
幾秒鍾的時間陸北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他能給很多種回應,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還是開個淡淡的玩笑帶過去。最後他閉了下眼睛,然後湊近了在他耳邊低聲了句:“……別瞎jb撩扯我。”
北哥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你老往我嘴邊湊,就別怪我真咬你。
之後的過程林程就顯得更不自在了,腿老是動。腿根這種位置,紋起身來姿勢的確曖昧,陸北左手按著他的腿,紋身的部位一片紅腫甚至滲血,加上白皮膚黑手套這一係列顏色的反差,對人的視線有一定衝擊力。林程估計心裏也不那麼消停,都是男的,如果腦子想什麼身體上有些地方能直觀地替你表達。好在紋身是真的疼,估計也沒什麼精力起反應了,所以盡管不自在但不至於讓兩人之間真的尷尬。
陸北在心裏自嘲一笑,北爺高中接觸紋身,到現在十年出頭,專業性今都要折你身上了。
這個紋身的尾款陸北沒收,林程執著地發了三次轉賬,陸北都沒點開。他給林程發語音:“別發了,哥送你。”
“不要,太貴了。哥你收了這個然後請我吃個飯行嗎?”林程發了這段語音之後又發了一次轉賬。
當初交定金的時候還沒聊過,定金交了一千,這次紋身一共三個多時,加上設計費尾款還有三千出頭,陸北到最後都沒要。三千多對他來不算錢,他跟林程都這麼熟了他不可能收,也真不想要。傻子後來還特意來了趟店裏,拿了三千現金裝了個信封扔在前廳給徐雯,讓他轉交給陸北,然後轉頭就跑了。
徐雯給送進來的時候陸北正給人紋著身,徐雯放他眼前他看了眼,信封上還寫了字:哥我自己做主給抹了個零,我想用零頭請你看個電影,還能買兩大杯可樂,行不行。
陸北皺起眉,抬頭問徐雯:“人呢?”
徐雯:“給我就跑了。”
陸北皺著眉點了頭,繼續低頭紋身了。
那晚上回去陸北給林程發了個語音:“長能耐了?”
林程回消息很快: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哎這輸入法最近有毛病了,或什麼啊……
哈哈哈哈哈哈哥我機不機智。
陸北看他那一大串“哈哈或或”就頭疼,他:“你不要請我看電影麼?看。”
林豆:真的啊!
陸北:真的,但是我下周去上海,等我回來吧。
林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的!哥你喜歡什麼片!
陸北心哥喜歡黃片兒,你想請我看麼?但是出口還是:隨便,你想看什麼買什麼。
一場電影答應得莫名其妙,陸北在上海參加展會的時候翻著林程朋友圈,看他活力滿滿的覺得自己被紋身展操得惡心想吐的感覺都緩解了不少。他每活在他大哥和蕭哥身邊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兒,他大哥還整叫他崽子。但是看著林程照片的時候陸北倒感覺自己不年輕了,已經不是孩兒了,人家這才是真年輕,確實是孩兒,都快快樂樂的。
從上海回來陸北沒急著排客戶幹活,歇了好幾。實在是對紋身有心理陰影了,現在看見大圖就忍不住想吐。紋身展那地方這輩子他是不想再去了,再高端再牛逼的圖到後來他都看不出來了。
他找了一約了林程出來,開車去他學校門口等著。林程出來的時候還拿了一杯奶茶,一上車就遞給他,笑得眼睛彎彎的:“哥你先喝,我們學校剛開的,不膩。”
陸北接過來喝了兩口,的確還行,但是他對這些東西無感,不太喜歡甜。
當時是下午,倆人先看了個電影,然後才去吃了飯。電影是歐美大片,看電影就是字麵意思這麼看,中途倆人沒有任何互動,連句話都沒過。直到散場了林程才笑著跟他:“咱們去吃飯啊?”
“嗯,你想吃什麼?”
林程想都沒想就他想吃日料。
倆人坐在包間裏的時候林程突然笑著問:“哥咱們好像在約會啊。”
陸北看他一眼,笑了聲:“約個毛,咱們是家庭組,不是情侶組。”
“為什麼是家庭組,”林程先是瞪著眼問,問完才反應過來,笑著,“哥你占我便宜。”
“嗯。”陸北聳了聳肩。
林程是真的愛笑,誰跟他在一塊兒估計都能挺開心,這孩兒笑起來眼睛眯著,特別甜。他應該是的確很高興,興致一直很高。吃過飯陸北送他回去的時候他還有點不想走,跟陸北:“哥你來我們學校轉轉啊?我們學校挺大的,吹吹風挺舒服的。”
陸北看他今一直那麼開心,也沒忍心拒絕他,找個地方停了車就跟著下去了。林程在他旁邊一直在笑,陸北後來都沒忍住也笑了,問他:“你怎麼這麼傻?”
“不知道,我媽她懷我的時候吃感冒藥了。”林程摸摸鼻子,“其實我還行,我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激動,平時挺正常的。”
這話陸北沒法接,所以就幹脆沒出聲。
他們學校的確不,之前陸北來過一次但都在宿舍樓那邊,這他們走的是操場和湖邊,好學校確實不一樣,風景都很好。學校裏一對一對的情侶晚上都在談情愛,陸北的光頭在學校裏有點乍眼,經常會有人看他。每當有人看他的時候林程就有意無意往他身邊靠靠,顯得兩人很親近。
陸北想到什麼突然:“手機我用下。”
林程想都沒想就掏出手機解了鎖遞給他,解完鎖才遲疑了一下,但是陸北已經伸手接過來了。
他接過來看到屏幕也是動作一頓,本來要點開微信的手指也停住了。
——屏幕上是陸北以前發在朋友圈的一張照片,戴著黑帽子黑口罩,耳朵上還有個黑色的圓圈耳釘。雖然隻露了雙眼睛,但是很酷,眼神也dia兮兮的,陸北時不時會拍幾張這種裝逼照,咱好歹也是店裏門麵擔當呢。
陸北隻頓了兩秒,接著很自然地點開了微信,嘴上淡淡一問:“這人誰這麼能裝逼。”
“沒裝逼……”林程偷偷抬眼看他,聲音又了,拿人照片當壁紙還被正主看見了,這臉也不用要了。既然都讓人看見了臉皮反正也沒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閉了閉眼睛:“是我老公,我愛豆。”
陸北用自己手機把那三千給他轉回去了,用林程手機收了。林程在微信上給他的備注是“北哥”。剛收完轉賬就聽見林程那句話,陸北動作又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