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然香環顧一周牆壁上的相框,指著其中一個女星說道,“幾日不見,您又增加一個。”
“男人這種動物,”文叔微笑著說,“從來都不嫌身邊的女人少。”
“那些都是您喜歡的女星嗎?”我問。
“沒錯,不過其中大部分是我父親挑選的,”文叔說,“另有一些是後來我才加上去的。”
“父子倆的審美觀倒是挺像。”我說。
“這很奇怪嗎,這些漂亮的女人難道你不喜歡嗎?”文叔回道,“一般情況下,父子倆的審美都會差不多。你的父親是因為愛上你的母親才娶了她。作為兒子,因為習慣了母親的照顧,一般都會傾向於和母親有點類似的女性。不是嗎?”
“或許吧。”我隻能使用如此沒底氣的說法。畢竟,我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母親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唉,當初父親要是不愛母親的話,為什麼還要結婚生子呢,到頭來撇下我一個人,徒增傷感。
這時,有客人離開,又有新的客人進來。文叔忙著去招呼他們和回收杯子。
“小蝕,”然香問,“你怎麼了,想起什麼傷心的事情了嗎?”
“沒什麼,”我說,“隻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麼?”
“感慨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這有什麼難的,”然香問,“國慶、元旦、春節都可以回家呀。”
“說的是。”我苦笑著說。
看見我的樣子,然香不再說什麼。過了一會,陸陸續續有人離開,店裏麵除了我和然香,幾乎沒有了其他客人。我和然香的咖啡業已全部喝光。付過錢,放下杯子,我們準備離開。這時房門打開,走進一名五十上下的婦女。
“鄭姨,晚上好。”然香招呼道。
鄭姨一一點頭打招呼。
“晚上好。”看到鄭姨看過來,我跟著說。
鄭姨笑著點點頭,不由多看我幾眼。這裏的客人多是回頭客吧,我暗暗想,多一個陌生人馬上就能認出來。
“老太婆,”文叔假裝責備道,“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都快餓死了。”
“給你吃已經很不錯,”鄭姨也不示弱,“竟然還敢提要求。”
聽上去,兩個人仿佛一對老婦老妻一般。我看了眼兩位老人,又看向然香,想提示她應該回去了。可當看向然香的臉的時候,我竟發現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的表情。是我的錯覺嗎。我不敢確定。
“文叔,鄭姨,我們先走了。”然香說。
文叔想挽留我們留下來吃點夜宵,可然香無論如何都回絕。我們走出咖啡館,按照原路走向地鐵站。
“在想什麼?”我的三心二意讓然香感到奇怪。
“我是在想,那位阿姨好像和文叔挺熟的。”
“鄭姨住在附近。”然香說,“兩年前鄭姨丈夫去世,加上女兒已經結婚,平時居委會沒事的時候,就常到咖啡館去坐坐,偶爾也幫著文叔收洗杯子。大概時間一久,兩人產生感情了吧。”
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的過程。名為緣分的東西,應該足以說明指文叔和鄭姨晚年的相遇。剛才可能因為馬路兩邊的建築顯示的燈光比較明亮,路燈才沒有打開。現在夜已深入,高樓變成大體型的黑色巨人,兩邊的路燈全部亮起。路上很安靜,偶爾還能聽到臨近晚秋時蚊子零星的嗡嗡聲。我們走著走著,突然一張黑白打印的A4紙被迎麵風吹到我的胸前。上麵非常髒,刻著諸多不同印花的腳印。我想把它扔掉,卻發現是一張關於房屋出租的宣傳單。我忍不住停下來看一看裏麵的內容。
“怎麼停下來?”然香回頭問我。
“我想我找到房子了。”我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