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
“很小的時候,我就跟著父親學著製作咖啡。他經常說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再次回到上海開一家咖啡館。”
“嗯。”我點頭附和。
“不過很可惜,我父親在大陸開放前就已經去世。咖啡館是我遵照父親的遺願開的。”
“那也有二十年的曆史。”
“不對,”文叔否定道,“才開業五年而已。”
“五年?”
“當初父親到台灣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多少積蓄。在我出生之後,家裏的境況就更加不好了。念到高中,我就不再繼續念下去,邊跟著父親學習製作咖啡,邊在附近的玩具加工廠工作。在那裏,我認識一名女工,她是高雄人,專門跑到台北打工補貼家用。後來就成為了我的太太。”
“文叔的太太跟文叔到上海開咖啡館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文叔說,“我太太不願意離開台灣。當時她體弱多病,我需要一直留在台灣照顧她。一九九七年,她因患肝癌而去世。那個時候,才想起遵從父親的遺願來到上海開這一家PERA PALAS。不過選擇一九九九年來大陸,還有一個考慮。我兒子在九八年將會參加大學聯考。兒子考入台大後,我才放心到上海。現在正在念研究所。他對畢業以後到大陸工作很有興趣。好幾次,”文叔看向然香,戲謔地說,“我要把兒子介紹給你們公司的某一位美女前輩認識,不過似乎人家一點都沒有興趣呢。”
“文叔,”然香埋怨地說,“您又亂說。您兒子才多大,淨拿我的年紀開玩笑。”
“怎麼會,我是很認真的。”文叔輕笑兩聲。
“我更加認真。”
“您的咖啡館為什麼叫作PERA PALAS呢?”我問。
“很好奇嗎?”
“嗯,有一點。”
“當初父親在上海開辦的咖啡館就叫PERA PALAS,是一名逃到上海避難的猶太人提供的建議。PERA PALAS源自於伊斯坦布爾最古老的一家歐式酒店。當初建造的目的是為了迎接從巴黎而來的東方快車上的旅客,為他們提供住宿。那裏下榻過大導演、演員、作家以及皇室成員。二戰期間更是混進各種間諜。”咖啡煮好,文叔邊把煮好的咖啡倒進杯子邊繼續說,“當然,冷戰的時候,不同傳聞的間諜故事同樣是層出不窮。”文叔將盛滿熱騰騰咖啡的兩個杯子遞到我和然香麵前。
然香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挺不錯的。我學著品嚐一小口。
“味道怎麼樣?”文叔問。
“非常不錯。”然香不住地稱讚。
“味道好苦。”勉強喝下一口,我說。感覺還不如速溶咖啡好喝。
文叔連續笑了好幾下。
“那加一點砂糖和牛乳吧。”文叔推給我糖罐和牛乳罐。
我加了一點,再喝一口試試,還是很苦。又加上更多。
“再加下去,”看著我杯子裏的咖啡,文叔興致盎然地調侃,“好好一杯曼特寧可要掉價到一杯廉價的即溶咖啡了。”
然香阻止我繼續加糖。
“覺得很苦是不是?”她問。
我點點頭。
“小蝕,”然香問道,“你喜歡吃臭豆腐嗎?”
我搖搖頭,說道:“沒吃過。”
“那吃過苦瓜沒有,”然香說,“應該吃過吧,苦瓜炒雞蛋。”
“吃過。”
“喜歡吃嗎?”
“一開始不太喜歡,後來感覺,還可以吧。”
“其實喝原味咖啡和吃苦瓜差不多,”然香解釋道,“一開始有些不適應,之後便能慢慢體會出其中的曼妙。”
既然然香這麼說,我放回湯勺,嚐試著去體驗曼特寧當中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