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二）
我呆立當場，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見我的反應，美倫突然抱住我，忍不住哭出來。“一定逼得人家說出口才開心對不對！難道不知道先由女孩子開口是很難為情的嗎？可是，可是，你知道嗎小蝕，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可是，阿根廷那個……。”
“笨蛋，還不明白嗎！”美倫捶一下我的肩膀，“那都是在暗示你啦。”
美倫趴在我的肩膀上盡情地哭，而我，能感受到的卻隻有單純的震驚。好幾次，我都想告訴美倫事實並非如此。然而每次話到嘴邊，都欠缺一些說出口的勇氣和動力。除了害怕美倫傷心，一股私念也在內心深處拚命阻止著我。它打算讓美倫成為衝洗心中孤寂的工具。
“這樣的話，”盡情哭一會，美倫從我肩膀上起來，眼睛帶著淚痕，“總可以接受了吧。”
我接過藍色T恤，美倫露出破涕為笑的樣子。
“今天就送到這裏吧。回去以後，”美倫調皮地說，“小蝕別樂得睡不著覺哦。”
我苦澀地一笑。“不會。”
“不過在那之前，小蝕要看著我離開，直到看不見。”
“呃……嗯。”
“那，就這樣吧。拜拜！”
站在原地，我不斷地捫心自問。這樣默認真的可以嗎？肯定，否定，又肯定。激烈的心理爭鬥中，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事實上，大學時的自己何嚐不是如此。不一樣的是，那個時候毫無負擔，而今的自己，卻要擔負起美倫以後的人生。
晚上睡前，美倫打電話要我明天和她一起去西塘玩。我答應下來。解釋的最佳機會由此失去。五月三日一大早，趕到美倫居住的公寓下麵。公寓附近各種灌木、喬木、藤本引得人們早早出門跑步、散心、溜寵物狗。美倫下來前，我就看著公寓左側的喜馬拉雅雪鬆發呆。
八點左右，美倫從公寓出來，身上穿著逛街時買的情侶女裝。看見我沒穿男裝，美倫不滿地說：“怎麼沒穿那件T恤，不是說好一起穿的嗎？”
“總覺得有些難為情，所以……。”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要不然這樣吧，”我說，“隻要保證不穿出門，這個禮拜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真的嗎？”
“嗯。”
“這還差不多。”美倫露出笑容。“快走吧，”美倫拉著我快步跑向小區外。
“怎麼了？”我奇怪地問。
“美奐沒事的話，”美倫拉著我邊跑邊說，“經常去我家玩。如果讓她知道我們今天去西塘玩，她肯定會跟著去。”
上午九點二十五分，我們搭乘長途巴士趕往位於浙江嘉善的西塘鎮。坐在車上，望著沿途駛過的汽車和高速公路地標，我想起然香的祖籍正是浙江。具體位置並不知道。或許，我難過地想，自己再也無法問出口了。十點鍾，巴士抵達西塘。在那裏，我們逛西園、醉園、廊棚、來鳳橋等景點。美倫似乎做足功課，不停地為我講解。走近來鳳橋時，美倫告訴我來鳳橋修建於崇禎十年，相傳當初造橋時，適有一鳥飛來，市人以為祥瑞，遂取名“送子來鳳橋”。
“南則送子，北則來鳳。”美倫說。
“早知道，”我說，“流本學長應該過來走一趟。”
“去年梅麗爾曾和老公一起站到這裏呢。對了小蝕，”美倫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那要看你喜歡怎麼走了。”我開玩笑地說。
“討厭！”美倫打我一下。
我笑一笑，心情輕鬆不少，同時又有點小小的罪惡感。
中午，我們吃些荷葉粉蒸肉、八珍糕、麥芽塌餅，尤其西塘的粽子，感覺比在青島和北京吃到的都要好吃。下午參觀石皮弄、尊聞堂、雁塔居等地方，還和當地人一起搭乘漁船捕魚。收獲頗豐。坐在船上，我不禁被漁夫們簡單自然的快樂所吸引，以至回上海的途中，不斷幻想起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過上類似的生活該有多好。有個美滿的家庭，孩子蹦蹦跳跳地央求父親背著出去散步，旁邊的妻子在旁邊流露出幸福的微笑。隻不過，妻子始終是然香溫柔的模樣，而不是美倫。我看一看旁邊睡眠姿態和美奐非常相似的美倫，心裏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