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三）
前往地鐵的路上，然香積極跟我談起和嫻靜在一起時的趣事，談起五十多歲的英國阿姨提到誰人樂隊四名性格迥異的成員時臉上依然保有現場朝聖的激動，談起英譯唐吉訶德中的翻譯錯誤……。然香的健談使我吃驚，可我很情願融入然香豐富的敘述中，一起見證然香尚未提及的過往。
“小蝕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然香問我。
“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都是親的嗎？”然香驚訝地問。
“嗯。”
“可是，聽說國內不是在實施計劃生育嗎，頂多隻能生兩個。”
“我的父母在我很早的時候離婚，”我說，“其中一個弟弟是父親和繼母所生，另一個弟弟和妹妹似乎母親和繼父所生。”
“那……小蝕跟誰住在一起，父親嗎？”
“沒有，”我苦笑著搖搖頭，“小的時候，我和爺爺住在一起。爺爺去世以後，我便寄宿在學校。”
兩人之間出現沉默。過一會，然香向我道歉。
“沒什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坦然地說。
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向他人提及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但我很高興將自己的故事告訴然香。希望然香能走進我的世界。
送走然香，沿著原路返回，我考慮是回去還是去網吧上上網。猶豫不定時，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著美倫的號碼。我接通電話。
“你好。”對麵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我一愣。“請問是……？”
“我是，是美倫的一個朋友，美倫的手機落在我的車上，所以想請你還給美倫。”
美倫的朋友？我想到一個人。
“可是，我現在沒見到美倫，你可以去美倫家還給她。”
“美倫說要去找你，估計快到了吧。”
看來需要先回去看一看了。我告訴男子，自己會在地鐵車站出口前等著他。
五分鍾不到，之前見過的那輛雷克薩斯行駛過來。車子停下，智言下車朝我走過來。近距離觀看，智言年紀和流本差不多，一身儒雅的氣質，感覺比我成熟許多。智言仔細打量我一遍，然後說：“你就是小蝕吧。”
“嗯。”
智言遞給我鑰匙。“你不要誤會，”智言說，“我隻是剛好遇見美倫，順路載她一程。不想美倫下車急著趕路，竟把手機落在了我的車上。”
我接過手機。智言向我點點頭，便開車離開了。
將手機揣進口袋，我快步往公寓趕去。上樓到門前時，隻見美倫正蹲靠在門前酣睡。我輕輕笑一笑，搖醒美倫。美倫揉揉眼睛，看到是我，不由問道：“小蝕，你去了哪裏，我都等好長時間了。”
“怎麼不打電話？”我蹲下來問。
“電話弄丟了。”
“丟在哪裏？”
“不知道，可能放在口袋裏順了吧。”
“先進來吧。”我扶美倫起來。
“怎麼在門前睡著了，”我打開門說，“雖然天氣不冷，但也很容易著涼的。”
“那都要怪美奐，”美倫進屋就躺倒床上，“她非要和我玩遊戲。昨天晚上一直玩到十二點多，累死我啦。”
“是怎麼過來的，”我刻意問，“搭公車，地鐵，還是出租車。”
“地鐵。”
“全部是地鐵嗎？”
“全部……全部都是。”美倫說完，腦袋轉向牆麵。
我笑一笑，趁機把手機放進美倫的皮包裏。
戀愛中的人，真的會變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