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二）
果不其然，禮拜五送美倫回家，美倫向作出一些通俗易懂的暗示。
“小蝕，”美倫說，“我聽說青島的沙灘很棒，我們要不要去你的家鄉看一看。”
“有時間的話可以考慮。”我無奈地應承道。
美倫的其他要求都可以照做，唯獨肖涵建議的表白我不能答應。我承認類似的方式很浪漫，很有情調，但同時也是對良心殘酷的拷問。現在的我，實在無法麵對美倫認真說出一番發自肺腑的求愛。
“什麼時候才有時間。”
“至少等項目完成以後吧。”
“明天禮拜六，沒時間嗎？我們禮拜天下午就回來。”
“禮拜六禮拜天全天加班。這樣吧，等到項目結束，我們用加班費去青島玩怎麼樣。八月份青島有國際啤酒節。”
“七月份的海洋節不是更好？”
“啤酒節熱鬧，到時可以喝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啤酒。更主要的是，現在我沒時間。”
現在我隻能一拖再拖。到時怎麼辦，卻沒有想過。
禮拜六，我早早出門做禮拜。中午在教堂周邊的餐館吃一份拉麵，下午跑到書店翻翻司馬懿傳，努爾哈赤傳，曾國藩之血祭、野焚、黑雨，看看電影雜誌社的怪物年鑒。晚上沿街走一走，路邊吃一碗麻辣燙，就搭乘地鐵回去。第一天營造的上班表象結束。文叔的咖啡館在公寓附近，我害怕美倫找來時發現，所以沒敢過去。第二天，在昨天同一家餐館吃完午飯，我決定去公司看看。因為從來沒在休息時間去過，所以有點想知道禮拜天的公司是什麼樣子。走進公司，發現裏麵仍然有許多同事，其他項目組的人正在按照客戶的要求加緊修改。我四處走走，爬在窗戶前看看視野下方盛夏的上海。
“小蝕怎麼來了？”
是然香的聲音。我轉過頭，看見然香滿頭大汗。
“隻是隨便過來走走。”我說，“今天不是禮拜天嗎，然香姐還上班？”
“我們不比你們，”走進辦公室，然香四下尋找著什麼，“隻顧著製作軟件就可以。客戶要求，公司的問題，我們肯定要第一時間轉達出去。”
“可每個項目組不是有各自的助理嗎？”我站在辦公室門口問。
“難得禮拜天，就讓他們休息一下吧。”
“做然香姐的下屬真是幸福呀。”
“小蝕很想嗎，可惜沒有機會了。”
“通過公司的轉職測試不就可以嗎？”
“那樣薪水可會降低很多哦。好了先不說了，小蝕自己轉一轉吧。”
找到電話號碼，然香開始打電話，邊說邊記著什麼，然後拿起文件夾跑去其 他處於緊張忙碌狀態的項目組。我在旁沒什麼意思，就離開公司，前往書店繼續昨天的閱讀。
七月中旬開始，我們的項目迎來進入開發工作以來最忙碌的時刻。在開發負責人、助理及其特助然香一道組成的提案組完成提案後，和其他客戶一樣，法國公司方麵種種挑剔的要求接踵而至。以往根據計劃表按部就班地開發工作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接連不斷地討論、調試和修改。經常需要工作到九點十點，有時甚至接近淩晨前後。
七月下旬的一天，先前的修改工作完成，法國公司的聯絡人並沒有和往常一樣打電話過來。這預示著今晚可以正常下班。有一段時間沒有接送美倫，我考慮是不是去美倫的雜誌社。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將今晚寶貴的夜晚留給自己。早早吃過晚餐，我來到文叔的咖啡館。
“稀客呀。”看到我進來，文叔說。
“文叔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說。
“曼特寧？”
“嗯。”
“最近很忙嗎？”
“算是吧。客戶的要求高，我們也沒辦法。”
旁邊的座機響起來。文叔拿起話筒，和對方很愉快地聊著。過一會掛斷電話，文叔看到我正看著自己，不由問：“看什麼？”
“沒什麼。”我轉過頭。
“打電話的是我兒子，”看一看我，文叔說，“祝我生日快樂。”
“今天是文叔的生日？”我吃驚地問。
“沒錯。”
“生日快樂。”我恭喜道。
說起來，然香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我知道美倫是十月份十二日，天枰座。
喝完咖啡，我告辭回去。
打開房間，一頭倒在床上，內心一陣空前的寂寥傳遍全身。窗外隱隱傳來的汽車鳴叫聲和房內地寂靜使得感覺更為強烈。從沒有想到，原來沒有接送美倫的夜晚是那麼寂寞。我嚐試早睡，卻越發清醒。晚上八點多，我決定出門閑逛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