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句話的哪兒觸及了伊薩姆的爆點,他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跳下地怒氣衝衝地走向傳送門,對著門板猛地踹了幾腳,另外兩人顯得淡定許多。
路遼不解地看著哈迪,他隻是站在那兒無奈地笑。
明白了,門上玉石記下的是成年後哈迪的手掌,而不是剛成年時期的。
而能打開門的人隻有成年版的哈迪。
也就是說——
現在沒有任何人能開啟通道。
這——的——確——有些麻煩。
不,相當麻煩。
“冷靜,伊薩姆。”薩裏耶雙手握著茶杯看他發泄。
“你叫我怎麼冷靜!”
以往冷酷無情的大嗓門突然變成變聲期前稚嫩的男童聲,無論他說什麼都讓路遼感到萌點滿分。
這下一點都不怕了。
“就因為這該死的玩意兒我現在隻能這樣!好極了,太棒了,別說出門,我們哪兒都去不了!哪兒都!去不了!”
“就算發脾氣現狀也不會有絲毫改變哦。”
“那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麵對雙手叉腰怒氣滿點的弟弟,薩裏耶撲閃他的大眼睛,笑得春光明媚。
“原諒歐德吧。”
短暫的沉默後,二十五層炸開了鍋。
“原諒!?你讓我原諒他?!”
小巧可愛的淺金發少年握緊拳頭走到薩裏耶身邊,微微抬頭看著沙發上的那張如出一轍的臉孔。“我沒把他狠揍一頓就不錯了,你現在居然告訴我要原諒他?!”
“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我……”
伊薩姆立即卡殼,有些喪氣地咬著嘴唇。
路遼注意到薩裏耶正對他作出手勢,想要他安慰一下他們的老大。
總是這麼吵下去也不是辦法,路遼走到他的身邊,伊薩姆揚起小腦袋。
好像有隻小奶貓在無辜地看著他。
射中心髒。
“我說,大老大啊……哎喲!”
不等他把話說完,伊薩姆一腳踹上他的小腿肚,幸好身高縮水後力氣也小了很多。
一點都不痛。
還是給個麵子跪下吧。
“不許這麼站著跟老子說話!!”
殿下,您的措辭太粗俗了。
“是是是。”
路遼乖乖蹲著,這樣的視線又回到了必須微微抬頭才能與伊薩姆直視的程度。
“說吧。”
“我的意思是,反正已經這樣就當做難得的放假唄?你看你們平時都那麼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來沒休息過。”
“我不想休息。”沒有了身高差距,伊薩姆的口氣緩和許多,“過幾天的日程是由我親自出使天翼軌,在此之前要先與前往蒙得利的外交人員會合商談,不能改期不能取消。可到現在重要的數據報表還沒交到我手上,我又怎麼能在這種非常時期出狀況!”
“那也是幾天以後的事兒啊。”
“後天。”
“哦,那也是後天的事兒啊。”
“……我居然指望你有點責任心和時間觀念,我大概病得不輕。”
伊薩姆的眼神充滿嫌棄。
路遼看了看薩裏耶,薩裏耶笑著聳聳肩。
“但把自己逼得太緊也不是個事兒啊,你說對吧。”
“不對!”
“哪兒不對?”
伊薩姆輕蔑地掃向路遼:“我不指望你這個單細胞生物能明白我現在所作的事對克洛維耶大陸未來的經濟發展和土地安全有多重要,至少我可以讓你立刻閉嘴。”
他象征性地揮舞拳頭,路遼象征性地拉上自己的嘴。
他腦海中閃過好幾個截然不同的畫麵,閉嘴這個詞所代表的意義太多了,他不能確定是哪種。
在過去發生過不同的“閉嘴”情況。
無論哪種都不要。
“領導,我勸說失敗。”他向薩裏耶投去求救信號。
薩裏耶笑著從沙發上挪下來,走到伊薩姆身邊輕輕蹭著他的鬢角。
“別生氣了,好嗎?”
路遼很少看到這種親近的畫麵,兩個孩子表示親密的模樣,倒像兩隻毛絨絨的奶貓。
“可是……!”
“這隻是意外,歐德有分寸,他不會做出傷害我們的行為的。”
“他倒是敢。”
伊薩姆鼓著腮幫子哼哼。
孩子的顏值決定可愛度,他們的可愛係數已經突破天際。
路遼忽然有種……奇怪的衝動。
“嘿咻!”
在兩個小個子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被路遼攔腰抱起,眼見這一幕的哈迪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還真抱得動啊。”
薩裏耶好奇地仰頭看著他,伊薩姆抬起手各種揮舞,恨不得撓花路遼的臉。
“你幹什麼!你這個可惡的無禮的底層平民居然敢對我做這種事!還不快把我放下!”
“我隻是想試試,好像還挺有趣的。”
“哪裏有趣了!!”
伊薩姆惡狠狠地瞪著他,他的瞳孔很快變成梭型,看上去更像隻炸毛的貓。
一直沒說話的哈迪走到路遼身邊,小心地接過薩裏耶,薩裏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路遼的負擔頓時小了很多,盡全力抓住手舞足蹈的伊薩姆。
不行了,還是好可愛。
隻是看到他這樣,平時的囂張跋扈都可以原諒。
對不起啊遠在天邊的爸媽,你們兒子就是個顏控。
“今年的最後一天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嗎?”路遼躲閃伊薩姆的爪子攻擊,身高成了眼下壓倒性的優勢。
“就憑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我完全可以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這話估計隻是說說,要是真的治罪,等於透露他自己吃癟的事兒了。
鬧騰半天伊薩姆的氣都沒消。
“這樣幹等著也不行。”路遼看向哈迪,“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歐德先生對我說這些餅幹對身體有益,黑巧克力色的可以增加活力,白巧克力色的可以恢複疲勞。”
路遼嘴角抽搐,不能用尋常人的思維來考慮歐德。
如果恢複年輕能算作增強活力的話……這似乎解釋得通。
哈迪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對了,歐德先生還提到,如果不想吃黑色了,就吃白色。”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射向哈迪。
“什麼叫‘不想吃黑的了就吃白的’?”伊薩姆咬牙問。
“我也不太清楚,原話差不多是這樣。”
“你先前怎麼不說?”
“這……”
路遼說:“也就是說他給了你們兩種餅幹?但我看到你們的盤子裏隻有巧克力色一種。”
哈迪回答道:“其實……那些餅幹我都包成禮物送給了遼先生,歐德先生交代這之中也有遼先生的份。”
兩兄弟的視線先是掃向路遼,隨後回到哈迪身上。
“都給了他?為什麼?既然歐德說過這樣的話,那白色的可能是‘解毒劑’之類的玩意兒啊!”伊薩姆的音量拔高。
薩裏耶的指骨頂著下巴:“解毒劑……這麼說來還真有可能。”
“所以為什麼要全送給這個家夥??”
哈迪帶著歉意說:“因為兩位先生不愛吃甜食。”
“……”
“……”
他們倆同時沉默。
“拿到後我試吃了一下,白巧克力餅幹的甜度已經超出了兩位先生能接受的最大範圍,而遼先生比較喜歡甜食,所以……”
這烏龍擺得真是時候。
就算說了當時的他們估計照樣不會吃。
伊薩姆癟癟嘴,撲騰兩下從路遼懷裏溜下來,站好。
“總之,隻要能拿到白色餅幹,現在的危機就可以解除了,對吧!”
“伊薩姆,你是說……”哥哥的眼神亮了亮。
“我們去呆子遼的家裏把餅幹拿回來啊!”
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我可不想再穿這麼迷你的衣服了,我也不想再用這種視線看著這傻蛋,以及你!底層的平民,別再用這麼惡心的眼神看著我!”說到最後,他惡狠狠地瞪著路遼。
“……你即將去的是我家,提到我的時候就不能客氣點麼殿下。”
“有這個必要嗎?”
“完全有。”
也許是想到很快就要解脫,伊薩姆興奮地第一個衝向大門,路遼的眼神中帶著鄙視。
“這種時候我是不該潑冷水的,不過伊薩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
事實證明他的確忘了。
當他們一行四個人全副武裝來到路遼家門口時,“驚心動魄”的一幕發生了。
路遼剛打開門,一堆形狀各異的盒子就要往他們身上倒,虧得哈迪和路遼同時撐住。
伊薩姆看得說不出話來,呆滯的臉上多了兩分委屈。
“怎麼會這樣。”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打,那通電話,了嗎?”
路遼咬著牙將盒子們往裏推,好不容易維持到不會倒下的程度。
“……我沒想到。”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事有多誇張了麼。
“我真沒想到你家這麼小。”
想說的是這個啊!
路遼抹了把臉,雙手叉腰看著自己那差不多被堵幹淨的大門。
忽然他聽到了拍照聲,扭頭一看,路過的學生忍不住拿著手機拍了張照,快速跑掉。
馬路對麵的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注意到路遼看著他們後,快步離開。
“……”
他懷疑明天自家門口的照片就會上視訊熱搜榜——除夕夜裏,家中被禮物淹沒以至於進不了家的男人。
應該不會已經有記者之類的偷拍過照片了吧。
“你們能從這堆盒子裏找到想要的餅幹?”
尷尬歸尷尬,路遼還是有些幸災樂禍的,這家夥平時盛氣淩人,送個新年禮物都那麼高高在上,終於能看到他挫敗的樣子,沒有比這更好的新年禮物了。
“哼,小看我?”
“我就那麼一說。”
“你以為我會給你抓住把柄,呆子遼。”
薩裏耶麻利地將自己後中的長發攏好,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根繩子係上,伊薩姆粗獷多了,直接撩袖子。
“伊薩姆,我們先進去挪動盒子,留出空間讓他們進來。”
“你左我右。”
“好。”
“哈迪,借力。”
“好的先生。”
薩裏耶和伊薩姆同時走到門邊,在哈迪雙手的輔助下爬上盒子頂端,順著上方的空檔爬了進去,立刻消失不見。
意外地有效率。
房間裏傳來紙盒摩擦的聲音,很快在門口的紙盒開始鬆動,像是在玩古老的像素遊戲亦或者華容道,盒子左右移位,終於從中間的位置被挖出個空檔,而上頭的盒子並沒有倒下。
不知他們怎麼做到的,路遼驚歎。
伊薩姆探出頭。
“快進來。”
年輕的哈迪不由分說將自己攜帶的行李箱塞進洞內,隨後弓起身鑽了進去,一下就沒了影,而路遼傻乎乎站在那兒。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這麼做。
“你就留這麼個洞給我?”
伊薩姆再度探出腦袋:“你連個洞都鑽不進來?”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現在是……”路遼看著自己一身厚重的打扮,絕對超出這個洞能承受的負荷。
眼看他們兩個孩子一個少年,當然不在話下。
“我是個成年人。”
“那你就站在外麵吧。”說完伊薩姆把頭縮了回去。
“……”
可惡。
他不爽地拆下自己的外套一號和外套二號,還有圍巾跟帽子,全塞進洞裏,然後自己往裏蹭。
鑽洞前還不忘看看身後有沒有人經過。
好不容易經過這第一道關卡,路遼把衣服往前一扔,沒有聽到接觸地板的聲音,反而傳來一聲悶叫。
“你幹什麼!!”伊薩姆黑著臉把砸在他腦袋上的衣服丟出去。
“呃,沒看到,抱歉抱歉。”路遼回程伸手把大門關好。
他還想住在這兒,可不能讓外人看到。
鎖好門穿回客廳,他這才注意到這個房間有多麵目全非,除了裸露的沙發,幾乎看不到能落腳的地方,連牆壁也被遮擋大半,更別提通往自己房間的走道了,更是被塞得鼓鼓當當,一點走廊的痕跡都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