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個快遞中轉站嘛。
路遼無語地看著造成這一切的半個始作俑者法裏斯·哈迪,他已經脫去了呢大衣,卷好袖子接住伊薩姆丟出去的禮盒一一擺放整齊。
憤怒的小少爺正發瘋一般翻找,全然不顧周圍被顛覆得有多亂。
眼看空間被折騰得越來越小,路遼歎口氣加入搬運大軍。
他看著哈迪搬運的東西:“那個巨大的扁平禮盒是什麼?”
“是赫士列特先生送您的禮服。”
“……”
早知道就不問了。
“那那個金光閃閃的包裝又是啥?”
“這是熱娜小姐送您的全套首飾。”哈迪拎起另一個包裝,“還有配搭的皮包和舞鞋。”
“……冒昧問一句,您一共往我家塞了多少個盒子?”
“一百九十七個。”
“……”
路遼想給自己一嘴巴,嘴賤問這麼多幹嘛。
元旦他肯定不會無聊,光收拾這些東西就夠他受的了。
“哈迪,歐德的禮盒究竟長什麼樣!”伊薩姆瀕臨暴走中。
“包著白色的包裝紙,一個不大不小的方盒。”
“沒有其他特點了嗎?絲帶,卡片,貼紙,什麼都行!”
“沒有了,少爺。”
“你怎麼就不弄得引人注意點?!”
“歐德先生不希望自己送出的禮物不符合自己的審美,特地命我這麼做。”
“見鬼的審美!”
伊薩姆氣得差點把手裏的盒子劈成兩半。
按理說白色此刻應該非常顯眼,可放眼望去,五彩繽紛中根本無法鎖定到這麼常見的色彩。
“還記得放在哪兒嗎?”薩裏耶舉起盒子,跌跌撞撞地走向沙發,站上去乖乖把箱子壘在茶幾上,越壘越高。
“非常抱歉。”
哈迪遺憾地回答。
路遼說:“急什麼,既然知道長什麼樣,慢慢找就是了,今天不行還有明天。”
“你說得輕巧!如果找不到,難道讓我明天以這幅模樣去見天翼軌來的外交人員?”
“不是後天麼?”
“明天有晚宴!”
“呃……請假?”
“愚蠢!”
伊薩姆拿起什麼就往路遼的方向砸去,他被砸個正著。
再次慶幸,人小力氣也小,不然肯定鼻青眼腫。
“大老大啊,你小時候也這麼暴躁嗎?”
“當然不。”薩裏耶搶先開口,“小時候的伊薩姆特比可愛,我都不舍得欺負。”
伊薩姆僵在那兒,臉瞬間燒紅。
“你、你胡說些什麼!在這種時候!”
“我說的是真的,對吧,哈迪?”
管家幫腔:“是的,薩裏耶少爺,那時候的伊薩姆少爺非常天真浪漫,那單純又無辜的眼神讓人記憶猶新。”
囂張的小個子金毛啞口無言。
“噗。”
路遼沒憋住笑,下場就是一個巨大的禮盒衝他的麵部呼嘯而來。他踉蹌地想後退,無奈根本沒有足夠的地方讓他挪位,被腳後跟的物件一絆,整個人摔在盒子堆裏。
“吵死了!你們幾個!”
大魔王惱羞成怒,順手往旁邊砸了一拳。
這個習慣砸牆的姿勢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伊薩姆和路遼立刻被陰影籠罩。
茶幾上好不容易壘得很高的禮物盒從搖搖欲墜轉為轟然倒塌,片刻間,客廳裏鴉雀無聲,安然無恙的薩裏耶和哈迪呆呆對視。
路遼的手臂從盒子間伸出舉向半空。
“我能問個問題嗎?”
“……說。”
同樣被壓在盒子下麵的伊薩姆悶悶地開口。
“為什麼有點社會地位的家夥送禮都喜歡送一大堆?”
“這是禮貌,你懂不懂?”
“我不想懂。”
等伊薩姆露出疲憊的神態,其他人已經坐在旁邊不想動了。哈迪體貼地替他們各倒一杯水。
路遼看著玻璃杯發呆。
當電話中的伊薩姆對他提出一同吃晚餐時,他的喜悅多於震驚。
說不高興是騙人的,這種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刻,隻有他孤身一人,再怎麼習慣獨立也是會覺得有些淒涼的。
不過讓他好奇的是這兩個人像普通人家那樣在自家吃飯,而不去和他們家族中的人聯絡感情。
也許,這種時候再這麼做沒什麼意思吧。
他們應該也累了,要時刻注意維持那麼多關係。
“那個……”
兩個小正太同時抬起頭看他。
“你們吃不吃水珠糖片?”
他們兩一臉茫然,好像從沒聽說過這個東西。
“雖然也是甜食的一種,不過我可以做得味道不那麼重,總的來說還是挺好吃的,要不要試試看?”正巧他買了很多可以製作的食材,本來隻打算做給自己吃。
薩裏耶眨了眨眼說:“莫非,是遼自己做?”
“呃,嗯。”他撓撓後腦勺,“不過不是什麼能拿得上台麵的點心啦,賣相也不是太好看,獨家自製。”
伊薩姆鄙視的目光依舊:“你總想著塞給我們沒有格調的東西,是想拉低我們的水準嗎?”
果然他們不會喜歡麼,他既覺得理所應當又有些失落。
“我就那麼一說,不用當真啦。”
“如果不好吃,你就死定了。”
“哦……啊?”他猛地抬頭,伊薩姆已經重新投入到搜索行動中,薩裏耶的眼神中帶著迷離的期待,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吃。”薩裏耶笑得很開心,“遼做給我的食物,我很想吃。”
哈迪接過他手中的杯子:“我也很有興趣,可否也算我一個?”
“是、是這樣嗎?當然可以啊,你們不嫌棄的話。”他的臉有些發熱,嘴角控製不住上揚。·
當薩裏耶終於舉起白色禮盒時,伊薩姆已經累成一灘,一臉快哭的表情。
花了幾個小時終於找到,個中艱辛自己明了。
盒子在眾人矚目下被打開,薩裏耶拿出一片白巧克力餅幹,濃鬱的甜味彌漫在房間中。
“……”
“……”
不論是薩裏耶還是伸手要拿的伊薩姆都沒敢下口。
路遼又累又熱,脫得隻剩一件襯衫,他不停在臉旁扇風,看著兩小少爺:“已經在眼前了,趕緊吃啊。”
“囉嗦!我還用你提醒?”
伊薩姆目光躲閃,接過那片來之不易的戰利品後吞咽了下口水。
怎麼看上去比上戰場還怕。
“不就是片餅幹,你……倆至於麼?”路遼看著目不轉睛盯著餅幹的薩裏耶,難得認真的表情浮現在他的小臉上。
空氣異常嚴肅。
在整理之中哈迪已經暗搓搓打開了一條通往廚房的窄道,他拿著兩杯水來到兩位小少爺麵前,他們依舊不為所動。
“我來當白老鼠好了。”
他們倆同時朝他投去渴望的目光。
路遼快速拿起一大片,率先嚼了幾口。
“嗯……”
的確挺甜的,不過還不算膩,就點水就能吃下去。
好像能品嚐到極其微小的苦味,也許是為了掩蓋藥的味道使用了大量的糖漿,好在苦味不會在舌頭上停留太久。
“味道如何?”薩裏耶忐忑地問。
“我覺得還不錯。”
伊薩姆立刻擺出厭惡的表情。
“幹嘛,你質疑我的味覺嗎?”
“你從頭到腳有什麼地方讓我欣賞的?”
“敢吃甜食的勇氣。”
“……”伊薩姆再次無法反駁,臉紅一陣白一陣。
薩裏耶深吸一口氣,迅速咬下小口,嚼都不嚼吞下肚子,哈迪在旁邊伺候他喝水,簡直比吃藥還痛苦。
更像服毒。
你們這是有多怕甜食,路遼腹誹。
這邊廂,強勢慣了的殿下依舊不願把白餅幹放到自己嘴邊,來來回回又僵持了很久,直到路遼覺得已經等不下去。
“伊薩姆老大,您就快吃吧,早點吃早點解脫。”
“囉嗦……”
他的語氣不再那麼強硬,反而有些可憐。
“不吃就這麼耗著嗎?”
“要你管!”
我當然得管了,這是我家,你們走了之後我還得收拾一百九十七個盒子。
小少爺持續做著自我鬥爭,鬥爭到路遼的肚子都餓了,鬥爭到路遼快哭了。
說好的跨年晚餐呢,難道要在這裏把時間耗光?
難得的回憶啊。
他放棄地望向那邊正在跟命運做抗爭的薩裏耶和陪伴的哈迪,忽然哈迪抬起頭,對路遼笑了笑。
“遼先生,其實……”
“什麼?”
“如果伊薩姆少爺實在不願意,您也可以動用點強迫手段。”
當著本人的麵說這種話?
等等,本人似乎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了。
路遼疑惑地問:“這樣可以嗎?我覺得他會宰了我。”
“您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可……”
臉色有些蒼白的薩裏耶抬起頭,他腮幫子鼓鼓的,目光堅定地對路遼點點頭。
他的身材已經比剛才稍大了些。
為了晚餐,豁出去了。
“行吧……萬一有什麼不測你們記得替我收屍啊。”
他們信誓旦旦的保證助長了他的叛逆之心,路遼實在被空腹折騰得無法維持好心情,他不做他想,當機立斷拿起一片新的白巧克力餅幹,按住伊薩姆的腰直接往他嘴裏一送。
一聲慘叫響徹夜空,與遠處的鍾聲和人們歡呼新年的喜悅相互融合,消失在廣闊的天空中。
·
新年的鍾聲停留在所有人的記憶裏。
當薩裏耶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空如也,哈迪帶著水瓶進入臥室為他梳洗。
他活動雙臂。
“歐德的藥果然有用,我覺得舒服多了,伊薩姆呢?”
“他正在歐德先生那。”
“那麼宴會那邊……?”
“他說之後再辦。”
薩裏耶噗嗤笑了出來:“這次真是辛苦他了。”
“難得放鬆一下總是好的。”
“是啊。”薩裏耶揉著後頸,歪著頭看著認真工作的哈迪。
“我希望他獨當一麵,沒想讓他變成個工作狂。”
這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這位金發青年一手策劃的好戲,為的隻是將這場鬧劇作為貴重的禮物送給他的管家。
首先拜托歐德製作了可以暫時性變小的藥粉——他有能力做出各種奇怪的東西,暫時的藥效並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傷害。
然後借著伊薩姆的手,從給哈迪派下送禮的任務起開始這場有趣的演出。
中途薩裏耶已經找到了白盒子,被他悄悄藏了起來,就這樣,主角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看似胡鬧的搜索行動硬是持續到了天黑。
加上有路遼的幫襯,效果顯著。
沒有什麼比情緒激昂且毫不做作的演員加入更深入人心的了。
“這樣就可以了嗎?”
“足夠了。”
哈迪抿唇笑著。
“時隔這麼多年還能看到兩位少爺年幼的模樣,沒有比這更好的生日禮物。”
薩裏耶垂下眼,柔和的光襯著他優美的側臉線條。
“為什麼你不告訴他們今天是你真正的生日呢?”
“對法裏斯而言,生日並不是有多重要的東西。”他將熱毛巾遞給薩裏耶,“從我們開始履行職責的那一天起,我們的全部隻為主人存在,以主人的意識為自己的意識。”
薩裏耶眯了眯眼,從眼縫中泄露的流光讓人讀不懂他的情緒。
“恐怖的忠誠,但你完成得非常好。”
哈迪的笑容染上幾分自豪。
茶幾上的玻璃罐裏,躺著半瓶看起來有些粗糙的水珠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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