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的做法合乎情理，雖然這間公寓很安全，可伊薩姆心上就是無法接受現在的結局。
看似成功的撒網行動，在他看來卻失敗得很。
能撿回一條命隻能說路遼運氣實在太好，如果他真的就這樣幹幹脆脆地死去，可能伊薩姆心中隻留惋惜與痛心，而不會有經曆一場劫後餘生的錯覺。
伊薩姆看著薩裏耶逐漸走近拉著自己的手腕。
他們心有靈犀，無需多餘言語也能知曉對方心中所想。
“抱歉。”
薩裏耶苦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那樣衝出去不好，但我擔心遼會出事，畢竟……我們在他身上已經花了不少心血。”
“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我不想在這上麵跟你咬文嚼字，我隻想知道，你有什麼充足的理由必須讓路遼去‘結燈城’？”
“我隻想讓他幫你的忙，他是計劃外的存在，誰都不會想到他。”伊薩姆粗粗歎了口氣，變細的瞳孔慢慢回到圓形，看著麵色不佳的兄弟，他一手撫摸上他的臉龐，麵頰蒼白透明，能看清皮膚下細細的血管。
薩裏耶閉上眼輕輕蹭著手心，這讓伊薩姆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
高素質的生魂稀少，換個層麵來說損失了也就損失了，他們得不到的優勢，其他人同樣無法擁有，誰都談不上吃虧。
他隻是無法對路遼坐視不理，隻是感情戰勝了理智，非要為自己的救援找個心上過得去的借口——
就像自己下意識地動用能力，將他從死亡拉回一樣。
在對路遼的事上，他們倆兄弟都做了對他們而言“越軌的行為”，都因為他而開始打亂計劃。
有什麼正在悄然改變。
“薩裏耶，我知道你把路遼看得很重，可我不能接受你用傷害自己的方式救他，更不能接受你因為我而將自己的安危棄之不顧。”
薩裏耶聞聲睜開水潤的雙眼，爾後微微笑著。
“你也一樣。”
伊薩姆眼神一晃，臉上寫滿不耐煩，似乎不想承認這點。
“你讓他‘活’著回來，你知道這對你的傷害有多大嗎？”
“所以你想讓我看著他死？”
“你想多了，我親愛的弟弟。”
“隻要你現在能說出口，我立刻讓這惹麻煩的禍害滾蛋。”
“伊薩姆，放鬆。”
溫柔的哥哥輕輕抱住性格別扭的弟弟，撫摸他的背脊。
“我們其實有很多地方都不同。但在關鍵的事上我們又驚人地相似，真是奇妙。”
伊薩姆垂著眼，有些失神地看著地毯。
“……我不明白。”
“嗯？”
他按著薩裏耶的雙臂，迷茫地看著尚處於虛弱狀態的他。
“我已經不明白你對我來說到底是什麼，你不僅是我的兄長——我把你看得和我的生命一樣重要。”
“我也一樣。”
——可我們都為了區區一個生魂而傷害自己，這在過去是決不允許的行為。
薩裏耶的眼中是異樣的堅決。
伊薩姆忽然有點喪氣，他抱住薩裏耶的腰，故意用力緊箍幾秒再鬆開。
“……你現在需要充足的休息，我以你弟弟的身份命令你，在恢複健康前不許貿然離開我們的臥室，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麼辦，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
“我以為你會趕不及想要告訴我這次行動發生的事。”
伊薩姆沉默片刻說：“不是現在，我還有事需要求證。”
“伊薩姆。”
他一臉不悅的弟弟回頭。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想問我？”
忽然空氣寂靜得可怕。
他們兩個之間的薄膜就這麼輕易被薩裏耶撕開，逼著人不得不麵對，真實的薩裏耶從來樂於給人喘息的機會，即便他的弟弟也是如此。
“你認為我應該有嗎？”
“如果你心存疑慮的話，想問什麼就問吧。”薩裏耶溫柔地看著他，“我不希望你看我的眼神中有陰霾。”
伊薩姆閉上眼，靠近抵著他的額頭。
“不了，我相信你。”
“相信我沒有騙你？”
“相信你還愛著我，哥哥，無論你是否做過，做過什麼，我相信都是出於愛。”
他睜開眼：“所以那件事，不會是你做的。”
握著手腕的力道加重，薩裏耶由著弟弟將自己拉出書房，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伊薩姆將會在短時間內無法釋懷，因為他最後的兩句話，自己的心也變得無法平靜。
眼前的危機姑且算是結束了。
起碼看起來是如此。
回到鬆軟的床鋪，薩裏耶閉上眼。
今晚的噩夢會更加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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