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腰掛,那個嘿喲 挺起腰,那個嘿喲
往前走,那個嘿喲 莫回頭,那個嘿喲……
嘶啞的號子裏有血絲飛迸,在廣闊的楞場上空回蕩,和火車的鳴叫、山林的呼嘯,組成動人心魄的交響樂。這是張大東人生中最重要的旋律,現在想起還讓他激動。他說,人生就是要承擔責任,再重的擔子也不能彎腰,也不能回頭,隻能一個勁往前走!後來大東擔任了金山公社的團委書記,他不願意坐辦公室,經常活動在各個村屯,和知青同吃同住同勞動,成了一千多個知青的知心朋友。在不經意中,他還發現因為自然環境的惡劣,地處邊遠,老鄉和知青看病難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有的屯子的幹部要到縣裏開會,要走一個星期,別說是老鄉看病了。公社沒有像樣的衛生院,村裏的赤腳醫生根本滿足不了農民的需要。那時已經有來自上海的醫療隊,在這一帶巡診,大東很敬重他們,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加入他們的行列。但是命運還是安排了這個心地善良又特別有責任心的青年成了人民的白衣天使。
1976年,張大東被公社推薦上大學,隻有一個學校,那就是上海第二醫大,沒有任何醫學家傳和個人願望的他走進了醫學殿堂。對於實際隻有小學文化水平的大東,學習的壓力很大。但對於有過抬大木頭經曆的他來說,一切困難都能戰勝,無非是付出更多的努力。三年後以優異成績畢業的大東被留校工作,成了附屬的瑞金醫院的臨床醫生。從普通醫生到主治醫生,大東幹得很出色。1990年他被派到法國的貝藏鬆大學的醫學院進修,在這裏他學習了當時世界最先進的心髒導入手術。1992年12月,學成回國的大東主持了上海第一例心髒介入手術。病人是一個36歲的司機,他心絞痛發作生命垂危,原因是心血管狹窄,還長滿斑痕。大東用國外采用的從血管導入的方式,用球囊導管擴開血管,讓血液流通。手術成功了,工人得救了,一項新的醫療技術通過大東在中國推廣。做為這項技術的專家,他被請到全國各地進行示範手術,三年的時間裏,他奔跑在江蘇、浙江、廣東、福建、雲南、廣西、江西、湖南、湖北、山東、黑龍江和新疆等地的上百家醫院。在奔波中,大東很辛苦,也很滿足,在不斷實踐中他的技術更加嫻熟,他要攻克心髒病的信心更加堅定。
在辦公室的書櫃裏,我看到了大東被中華醫學會授予“中國介入心髒病傑出貢獻獎”的證書和美國牛津大學臨床試驗和治療心髒病研究中心授予他的“研究證書”。這標誌著他在中國治療心髒病方麵的成就和地位。也許他更在意的是他和那片大山裏的鄉親們的情感,他給我看他回呼瑪縣和鄉親們的照片,還有他給大興安嶺人作手術的照片,每一張都是一個感人的故事。
1999年春節前,風雪迷蒙的大興安嶺迎來了久違的客人,告別大山23年的張大東一行四個當年插隊的戰友,又回來了!從哈爾濱到加格達奇,他們一夜無眠,下了車又換車直奔呼瑪方向,翻過雪深林密的大興安嶺的脊梁,進入塔河地界,他們興奮起來。“塔河火車站,儲木場!”那是當年他們抬大木頭裝車的地方!大東的耳邊又響起抬了大木頭的號子聲。“呼瑪轉運站!”那是他們每次回上海等車的地方,在那大通鋪上他們留下歡笑,收獲虱子,那是帶回上海的最珍奇的禮物!在去呼瑪99公裏處,他們望見了窗外那片被大雪掩蓋了的空地,楞場和帳蓬都不見了,他們曾在這裏幹過活,也打過群架……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