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英雄(2 / 3)

那天午後,新華和戰友們每人帶著著兩個饅頭出發了,卡車先把他們運送到深山密林裏的戰備公路的盡頭。他們又踏著積雪走了一個多小時,那天很冷,他們一個個都累得滿臉流汗。快天黑時,他們到達了地雷囤積處,開始了螞蟻搬骨頭一樣的運送地雷的行動。他們一人扛一箱地雷,一步挪一步地跟著前麵戰友的腳印,在雪地上向前移動,沒走多遠就累得呼哧帶喘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翻過第三個山頭,麵前一片開闊地。這時陣陣寒風吹來,山上的風很硬,他們不禁打著寒噤。目的地到了,他們放下背著的地雷箱,然後返回去再搬。到返回第三趟時,大家又累又餓又冷。這時才想起去吃饅頭,取出來一看,已經凍得像石頭一樣硬了,他們像“啃刨冰”一樣一點點地啃了,把啃下的饅頭渣在嘴裏化了,再慢慢咽下去。

雖然吃了點東西,身上有了點力氣,但路還是變得更遠更難走了。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腳像灌了鉛一樣,一點也不聽使喚。不知誰累中生智,把綁腿解下來,栓在地雷箱上拉著走,下山時把地雷箱順坡滑下去。可精疲力竭的鄔新華還是循規蹈矩地扛著地雷箱走到底。準備埋地雷的部隊發現了知青們的發明,急忙阻隔止:“停下!危險!你們不要命了!”他們說這種地雷威力很大,一旦激烈衝撞就可能爆炸,會造成巨大的傷亡。戰友又都像鄔新華一樣扛起箱走了。

這時夜幕降臨,林子裏漆黑一片,登上山坡後,他們發現對岸燈火星星點點,那是蘇聯的村落,那裏夜晚和黎明一樣靜悄悄。他們正在欣賞異國的夜景,突然對岸的探照燈掃過來,正在埋地雷的部隊戰士馬上對他們喊:“臥倒!”大家一下子都爬在雪地裏,雪沫立刻從領口、袖口、褲腿灌進衣服裏,冷得渾身發抖。這時探照燈燈還在他們的頭上晃動。這時大家才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這裏是戰場,和平還屬於未來。完成了任務的的兵團戰士慢慢從前沿撤下來,第二天淩晨四五點,他們終於喝到了後方送來了滾燙的薑湯,已經凍僵的身體活躍起來,他們笑迎溫暖的太陽從東方升起。

老鄔動情地說,隻有經曆嚴寒的人才知道溫暖的寶貴,隻有經曆戰爭的人才知道和平的重要。我說,對於經曆過戰爭生死考驗的人,就沒有什麼可懼怕的了。老鄔他們連在珍寶島駐紮了半年,這期間周恩來總理和蘇聯總理柯希金在北京機場進行了會談,中功邊境的緊張局勢有所緩和,再說烏蘇裏河也解凍了,蘇軍的坦克也過不來了。這樣他們就從前線撤回蛤蟆水庫,這之後,他還參加過兵團鋼廠的建設,還打過山火,又經曆了一次生死考驗。1971年入黨後,他又被派到一個連隊當指導員,1979年返城到父親所在的光明玻璃製品廠當了工人,後來被調到機關工作,又被選到市政協幹保衛工作,也算和當年上過戰場經曆過考驗有點關係吧。

鄔新華看我尋找珍寶島知青英雄的急切心情,便對我說,我們近鄰的21團最早組織擔架隊參戰的,你不仿找他們團的知青問一問。我首先想到了黃海,這位北京清華大學附中畢業生先下鄉到21團,後來調到師報道組工作,當時我在兵團戰士報當記者,我們也算一個戰壕的戰友,我打電話去問:

“珍寶島打仗時,你們團組織擔架勞上島參戰,你知道嗎?”

“我就是擔架營成員。”

“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找了兩年!”

“有什麼好說的,當時參加擔架營的有四五百人。我有什麼可說的。”

他的回答我很吃驚,沒想到英雄還是個熟人。這位商務部部長助理、部黨組成員,在中央黨校講課時口若懸河,回答記者問題口吐蓮花,可說起自己來,竟吞吞吐吐。還是看在老朋友份上,他還是做如下交待——

“3月2日,珍寶島打響後,日緊一日的戰情讓我們熱血熱血沸騰,我們這幫知青紛紛要求參戰。3月8日,上級命令我們21團迅速組織擔架營,赴前線參戰,隻兩個小時,就有5000人報名參戰,決心書、保證書紛紛揚揚,不少人寫了血書。我們這幫知青更是激動萬分,都反複強調一句話:我們沒有老婆孩子,無牽無掛。不讓我們上戰場,讓誰上!經過挑選之後,一個由知青為主體的450人的擔架營組織起來了,第二天便開赴前線。臨行前,各連隊都開了歡送會,女知青為我們戴上大紅花,沒能入選的哥們為我們舉杯敬酒,不會渴酒的我們也開懷暢飲,充滿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悲壯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