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英雄(1 / 3)

誰是英雄

故事已寫了一百多個,就是沒寫到參加珍寶島戰鬥的知青英雄,真是有些遺憾。當年兵團曾組織了一個擔架營參戰,有人還立了戰功。如今他們在那裏?我到處尋找。路過上海時,聽說在上海市政協當保衛處處長的鄔新華上過珍寶島參戰。我眼睛一亮,前去采訪。英雄近在咫尺了,我很興奮。

政協大樓清雅安靜,鄔新華把我領到咖啡廳,這裏是各界人士聊天談心的地方,我們卻要在這裏談論戰爭。我說:“你上過珍寶島,打過仗,當過英雄?”他忙說:“我可不是英雄,我是1970年1月28日進入珍寶島戰區的,是準備大打的,可這之後再沒打起來。”

我說:“你總算到了戰區,那要比我二十年後上珍寶島旅遊強,還是給我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總能給我尋找英雄提供點線索吧。”盛情難卻,鄔新華從頭說起,就著咖啡淡淡的清香,我也聽得津津有味。

“我是1969年9月15日從20團糧庫調到武裝值班連隊報到的,駐紮在蛤蟆通水庫的山坡上,這裏離珍寶島隻有70公裏。當年的3月2日,中國邊防部隊在珍寶島正常巡邏時,受到武裝入侵的蘇聯軍人的襲擊,我國軍隊被迫還擊,雙方都有傷亡。3月15日,在島上雙方又進行了更大規模的戰鬥。於是這零點七平方公裏的小島舉世矚目,中蘇雙方部隊都向珍寶島集結,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一觸即發。作為第二梯隊的兵團戰士做好了隨時上前線的準備。我們就是其中離前線最近的一支隊伍,經過三個的的武裝訓練,我們學會了使用衝鋒槍、“六0”炮和“四0”火箭筒,我是炮排的瞄準手,還學會了目測目標。我們還訓練了獨立野外生活能力,比如看一棵獨立的樹就能判斷方向:通常南麵的的技葉繁茂,樹皮光滑,樹樁上年齡較稀;北麵的樹葉少,樹皮粗而黑,長青苔,樹樁的年輪較密。

到12月命令下來了,我們就要上前線了。大家奉命把自己的東西精簡裝箱,貼上封條寫好地址,如果犧牲了,就把東西給你家寄回去。我把自己所謂值錢的東西,床單什麼的,打個包交給同學汪殿雲保管。當時完全就是準備和敵人殊死博戰的情緒和氣氛,這時我們深切感到了祖國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真有獻身保國的精神,也有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準備。”

說到這兒,鄔處長有點激動,他說當時下鄉時,我本來可以到江西的,後來非到了黑龍江兵團,就是來準備打仗的。聽說就要上前線了,當時我們真的不害怕,而是很興奮。這就是我們那一代人可貴的愛國主義精神和英雄主義的情結。他又說——

“我們從蛤蟆通的駐地出發,途經雁窩島、五林洞,經過三個小時的顛簸,最後來到珍寶島地區,我們連駐守在離島不遠的無名高地上。雖然離珍寶島上的第一次交戰已經有半年時間了,然而此地,乃至縱深數十公裏的腹地,都還籠罩在緊張的戰爭狀態。當時我們的任務是構築珍寶島戰區的第二道防線,我們的友軍是沈陽軍區的一個加濃炮連,炮口對著準正前方百花山和老爺嶺之間的開闊地帶。

一到駐地我們就砍樹支帳蓬,用5厘米粗的小樺木杆排列成床鋪,用舊汽油筒當爐子,然後就生火作飯。已經有過在連隊生活經驗的我們,不到半天,一切都安排就緒了。”

“我們進入珍寶島地區時,已經進入嚴冬季節,隻有這個時候才有可能暴發大規模的戰爭,因為這時烏蘇裏江結冰封凍,對方的坦克、裝甲車才能開過江麵。當時除了敵情,嚴寒本身對我們也是嚴重的考驗。零下三、四十度的嚴寒,我們徒步走在沒膝深的積雪中,每一步都要付出很大力氣。如果趕上刮‘煙炮’時,狂暴的西北風呼呼地怒吼,卷起漫天的飛雪,沒頭沒腦地撲過來,相隔數米都看不見人,再厚的棉大衣也擋不住刺骨的寒風。一班崗站下來,滿頭滿臉的霜雪。在外麵赤手根本不能碰任何鐵器,一碰就粘住,使勁一扯,就會撕掉一層皮,我們許多人嚐到了這痛苦的滋味。”

對鄔新華來說,最難忘的是他奉命參加了布設防坦克地雷的任務。春節前,上級根據天氣預報,判定次日有大雪,即命令新華所在連參加此項行動,以阻止蘇軍坦克群突破我軍防線,長驅直入。地雷裝在箱子裏,有的一箱裝二個,專炸重型坦克的;有的一箱裝三個,是炸輕型坦克的,每箱七十幾斤。兵團戰士的任務就是隱蔽地將地雷搬到指定的地點。由工兵去埋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