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苒不疑有他，起身關上了門。
還沒轉身就聽見嘭通一聲，哢哢倒在地上，渾身漆黑。
“你怎麼了？”她扶起地上的哢哢。
哢哢擦擦嘴角的血，“現在她已經沒事了。”
“可你這樣……”蘇陌苒饒是見過再大的場麵，也不曾看見這麼恐怖的事情。
哢哢微微一笑，“據說養金蠶的人家很少生病，養豬養牛容易養大，還有說得更神的，說是把人下金蠶蠱害死後，可以驅使死者的魂魄為他幹活，因此致富。養金蠶的人，必須在"孤"、"貧"、"夭"三種結局中選一樣，法術才會靈驗，所以養金蠶的人都沒有好結果，我們西嶽俗語叫做"金蠶食尾"。主人如果不願繼續把金蠶養下去，可以把它放走，叫做"嫁金蠶"，嫁的時候把一包金銀和一包香灰放一塊扔在路旁，要養的人就可拿去。如果路人誤取金銀，金蠶也會跟著去，我很早就知道她中了金蠶蠱，所以暗中做了點手腳，現在蠱毒已經轉移到我身上來了，或許這就是報應。”
哢哢的聲音漸漸虛弱下去，他看著淳於煙睜開眼睛了，才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救我？”淳於煙拒絕了蘇陌苒的攙扶，顫顫巍巍的站到哢哢麵前，蹲下身，聲音如同蚊子一般，伸手想把他身上的毒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我總不能看著你死吧。”哢哢製止了她的動作，劇烈的動作讓他不停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說道，“金蠶蠱非一般的毒，你這樣做我們兩個都會沒命的。”
她跌坐在地上，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點的逝去，而自己卻沒有辦法，她用計滅了他的國家，他不應該恨自己嗎，為什麼還要救自己。
哢哢爬到她的身邊，替她拭去眼淚，輕輕一笑，“你為我哭了。”
淳於煙胡亂的摸了兩把，明明應該是相互憎恨的人，可為什麼現在卻一點也恨不起來。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笑容那麼的明朗，為了一個宇文竹月竟然想著跟我拚命。”哢哢自顧自的說著，聲音越發的小了起來，他很想多看看眼前這個女子。
從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為了西嶽的強大而活，每天接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訓練，父皇告訴他，隻有打敗了淳於正華才能打敗東安，讓西嶽成為最強的國家。
他成年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淳於正華送進了大牢，他給傾城閣的老閣主下了蠱毒，淳於正華滿門抄斬的那天，他站在不遠處觀望，他解決了西嶽的一大隱患，本來應該是高興的，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淳於正華的死讓他失落了好幾天，第二次踏入東安國，他看見了那雙酷似淳於正華的眸子，沒有經過任何渲染的眸子，堅定而清澈，那一刻他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把原本的計劃取消。
後來她信誓旦旦的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她一定會親自率兵踏平西嶽，在戰場上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微微有些吃驚，蝶文傳來消息她被孫文峰關進了大牢，現在生不如死，他還想著，等拿下東安之後娶她回去做王妃，一定會很有趣兒的。
如她所言，西嶽乃至其他兩國都被她滅了，東安成了天下的霸主，實現了天下統一，雖然他已經看不到了，視線漸漸地模糊起來，讓他看不清她的臉，看不清她殷切的呼喚。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現在總算為自己活了一回了。
不管淳於煙怎樣呼喊，哢哢都再無半點反應。
孫文玨回到房間，哢哢全身像碳一般漆黑，淳於煙坐在地上，蘇陌苒也沒有說話，他大概明白了。
“煙兒，現在該怎麼辦？”他原本隻是想讓她開口說話的，中了蠱毒之人屍體必須火化，這樣毒素才不會傳染。
淳於煙沉默了片刻，“找個地方，燒了吧。”
那般的風輕雲淡，一點也不像剛剛經曆過生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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