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也不知是真是假。呂康立了三等功,還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著,幹得非常有勁兒。最後,該說說李斌良和苗雨了。專案組解散後,因為江泉出了一個疑難案件,李斌良第一個離開山陽返回。離開的時候是上午,下著蒙蒙細雨,林蔭、秦誌劍、邱曉明和呂康一直把他送上車,向他招手,直到公共汽車遠去,不見了蹤影。可是,李斌良並沒有即將歸家的歡欣,相反,他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十分的鬱悶和茫然。因為,送他上路的人中少了一個身影。苗雨。他和苗雨的關係沒有再發展,或者說,陷於一種僵持狀態。因為,除了在水中救起她的一刹那,她叫著他的名字,說出了“我愛你”
三個字之後,再也沒有說過同樣的話,後來,還總是躲避著他,每看到他,就會把眼睛垂下,然後轉身離開。他的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難道,當時她隻是因為被救而一時衝動說出了那句話?難道,她在衝動後又冷靜下來,經過深思熟慮後,否認了當時的感情?是啊,衝動是一時的,而生活是長遠的。這不能責怪她。本來,他想找機會和她好好談一談,可是,看到她那種回避自己的姿態和眼神,就心灰意冷了。是啊,自己確實配不上她,即使真的和她一起生活,恐怕也難以保證帶給她幸福……算了,一切,就當作一場夢吧!可是,他的心情還是難以平靜,還是非常的憂鬱。這種憂鬱伴著他上了長途公共汽車,踏上了歸程。他默默地坐在車中,對自己說,不要再想了,時間久了,你慢慢會忘掉她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恢複原來的樣子……真的嗎?一切都恢複從前的樣子……住辦公室,吃食堂,每周見一次女兒,難道,自己的一生就這樣度過?不。此時,他忽然覺得,那種生活是那樣的難以忍受,他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可是,不這樣,又能怎樣?李斌良忽然一點也不想回江泉了。司機是個四十七八歲的中年男子,他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老錄音帶,車廂裏一直在演唱著八十年代流行的一些歌曲,一會兒是費翔的《故鄉的雲》,一會兒是崔健的《一無所有》。現在,是費翔在演唱:“……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那故鄉的風,那故鄉的雲,為我撫平創傷……”
費翔好不容易離開了,崔健又來了:“……腳下的地在走,身邊的水在流,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歌好像都是唱給他聽的,他覺得,那空曠的風正在刮過他空曠的心房,那橋下的水把他的心流淌得更加淒涼。忽然,公共汽車減速了,繼而停下來。李斌良木然地抬頭看司機,見他正把頭探出窗外:“哎,上車嗎……找誰?李斌良……哎,哪位叫李斌良,車下有人找!”
李斌良心猛地一跳:有人找我,是誰?他急忙走到車門,跳下車,這時他才發現,客車已經駛出山陽縣城,停在一個路口,而且,不知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車外,碧空如洗,天光燦爛,一個人就站在藍天之下,大地之上,站在公共汽車旁邊,在微笑地望著自己。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沒有看錯,是她,真的是她……他的眼睛忽然濕潤了,嗓子也哽咽了。“苗……雨。”
苗雨走上前,明亮的雙眼迎接著他的目光:“謝謝你,沒有叫錯我的名字。”
李斌良:“這……今後,我不會再叫錯了……你……”
苗雨:“我想跟你走,可是,我不知能否被接受。我是一個曾經和另外一個男人廝混過的女人。”
李斌良:“你……就是因為這個……一直不理我?”
苗雨點頭,眼中閃出擔憂甚至恐懼的光。李斌良的呼吸更加急促:“你……苗雨,你想錯了,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愛你,我願意和你生活在一起!”
他看到,她明亮的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前走近了一步。司機的話傳過來:“我說你們二位,到底是上車走,還是留下來呀?”
苗雨急忙擦了一下眼睛,現出明麗的笑容,對著車上:“走,馬上就走!”
她把手伸給了他。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全部生命緊緊地抓住。他明白了,這是他的回報,是他生命的回報。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拉著她上了公共汽車,登上了歸家的路程。公共汽車上,崔健還在唱著:“……這時你的手在顫抖,這時你的淚在流,莫非你正在告訴我,你愛我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