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嗎?”聽見列車盡頭傳來推銷員的吆喝王可兒轉頭看我。

“你想喝的話我想我可以陪你。”我目光溫柔看著王可兒,似乎她其實就是一個愛哭鼻涕的小女孩兒,紅著眼眶,睫毛微動,但也確實,女人不在乎在哪個年紀她都是一個女孩兒。

“陳楊,你聽過一句話嘛?”

“哪句話?”

“願漂泊的人都有酒喝。”

“下一句是不是願孤獨的人都會唱歌?”

“我不認同第二句。”王可兒搖搖頭否定說到。

“為什麼?”我疑惑不解問到。

“孤獨的人本來就已經夠孤獨了,一個人聽歌不是更孤獨嗎?”王可兒一字一句說的鄭重,語氣黯然。

“你曾經走過很多孤獨的路吧?”我突然有點心疼,心疼王可兒從十九歲的年紀被迫進入一條黑暗單行齷齪的路,而十九歲我似乎過的正好青春也正好張揚。

那一年我上大學年少輕狂,而那一年的王可兒被四十歲的男人蹂躪,黯淡無光。

王可兒沒有立馬回答我,看著窗外,列車很快,在幾秒後又進入黑暗潮濕的隧道。

我看著王可兒,雖然我們相處在同一個車廂的空間,但我卻感受到她不屬於這輛列車,屬於她的自我意識也好,屬於她的自我回憶也罷,終究是覺得我離她遠了。

“從小父母就吵架,冷戰,家暴,離婚時常說在嘴邊,從我有記憶開始,這些支零破碎的畫麵伴隨了我的成長,那時候我會逃避,我會離家出走,我會聽著歌默默收拾她們打碎的家具,她們吵了十幾年鬧了十幾年,我沒感受到過父愛,也沒有感受到母愛,沒有溫暖,那十幾年的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在冰桶裏生長,陳楊,其實我特別特別感謝你出現在我的那段時光,說我們不懂事兒也好,說我們情竇初開也罷,那年的暑假你讓我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光,也是從你的出現,我才第一次感受到海邊的風那麼溫柔,也第一次看到原來海鷗可以飛那麼高,連灘塗裏的跳跳魚也不那麼醜陋了,甚至他們大大的眼睛我都覺得醜的可愛。”王可兒仰著頭,把下巴耷拉在手掌,臉上終於是出現了笑容,飽經滄桑回首往事的釋懷微笑。

“那一年,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女孩子的頭發是馨香的,那一年我看著你的眼睛像鹽城海邊的星空,那一年我看著你臉龐羞澀的紅暈像開了一朵晚霞的花。”

似乎男人在回憶起初戀的事兒來都是這麼一個德行,愛笑,愛回憶,愛想象,愛把看過的天調和成湛藍,愛把看過的花一直開在心裏,愛把走過的路希冀成沒有盡頭。

“哈哈哈,陳楊,我終究不是那個你回憶裏的王可兒了,你看,我的眼睛多麼渾濁無光,你看我這分叉幹燥的頭發,你看我眼角的魚尾紋,再也幻化不出純真的笑容了,我的身上除了香水的味道充斥著其他男人汗液的蒸發凝結,洗幹淨了身體,可我心裏自己都覺得自己肮髒,自己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王可兒又笑起來,臉色慘淡又蒼白,眼神惘然迷茫。

“你好,買二十瓶啤酒。”列車推銷員推著車走過來,王可兒叫住推銷員。

“對不起,列車上有規定,不能夠向乘客提供大量的啤酒。”推銷員麵露難色歉意微笑。

“那就來十瓶吧,再來幾包花生米。”我急忙攔住想要爭論的王可兒隨後向推銷員說到。

“好。”推銷員彎腰從車裏拿出十瓶啤酒和幾包花生米滿滿當當擺放在列車狹小的桌麵。

“一共一百五十元。”推銷員再一次確認清點後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