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王可兒也許是哭累了,在這輛晃動的列車她睡著了。
也許是夜晚的她受過太多噩夢與苦澀,白天的她睡的安穩又平靜,眼角蒸發的淚洗涮了臉龐上的化妝粉,留下淚痕,睫毛打著結,嘴角上揚嘴角的微笑。
我不知道她的會不會做一場夢,如果她做了夢,我希望夢裏依舊是十六歲的她躺在帶有夏熱餘溫的海堤上讓夕陽的光灑在稚嫩的臉上,她閉著眼,海風親吻她的耳朵繞過她的頭發,然後她一覺醒來,原來自己還在十六歲的那個海邊,抬頭看天,星鬥明滅,銀河璀璨。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我把王可兒輕輕放在臥鋪床上,為她蓋上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枕頭,白色的光。
我看著王可兒睡態安詳的模樣,為她關閉了列車的窗簾,醒著的時候她已經夠累了,忙著偽裝,忙著應和,睡著的她應該會輕鬆很多吧。
列車一路向北,下一站是廣元,過了廣元就是隴南,便是進入了甘肅,甘肅很長,到蘭州卻要到淩晨去了。
我走到車廂銜接處的過道抽煙,越來越覺得這一趟出行並不輕鬆,興許是被王可兒影響了我的情緒也或許是車輛快速行駛導致我的頭暈暈的腦漲。
越往北走,網絡就越遲鈍了起來,在這群山萬壑中網絡雖然慢,消息卻還是能夠交流,我不得不感歎祖國對民生基礎建設的宏偉工程。
抽著一支煙,煙從我的嘴裏鼻腔流出,又在空中轉了個圈兒,順著通風的方向流出車廂,於是我在綿陽到廣元的路上留下了一縷煙,似乎證明我來過的痕跡。
我無聊的打開微信的朋友圈,樓下王大叔釣起來一條幾十公斤的青魚,老陳頭評論羨慕,城南的一家酒吧營銷又開始了朋友圈訂台的廣告,渝城裏一位出租車司機拍了一張渝城的夕陽,黃色的光正從樓宇之間被分割射在嘉陵江的大橋上,我沒有看到芷宇兒再發朋友圈,於是從通訊錄裏找到她,她換了一個頭像,是歐洲異國的秋天落葉金黃,等我再一次查看她朋友圈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朋友去空無一物,留下微信簽名短短的幾個字:錯過就錯過,反正我們都要有點兒個性!
可能是車廂搖晃,讓我的心情也開始搖擺不定,於是想著不跟芷宇兒較勁兒,盡管在我從渝城回來後她就對我忽冷忽熱。
“最近過的怎麼樣?看你朋友圈似乎遇到了煩心事兒?”黑色的字體在對話框始終徘徊著沒有發出去,我躊躇著我的消息會不會對她是打擾。
列車突然加速,靠在車廂牆壁上的我因為慣性猛然前傾,手指觸碰屏幕的刹那,消息發了出去。
我搖頭苦笑,覺得天意如此,老天都看不下去我的舉棋不定,索性幫了我一把。
“過的還算可以,不慌不忙。”正當我期待芷宇兒消息的時候,芷宇兒就已經秒回了我。
“花店最近這段時間生意應該火爆啊,年要來了,結婚的人應該多,你的花店不是有布置婚車的業務嗎?”我以為芷宇兒這段時間會很忙,她前段時間朋友圈發的文字是對生活的抱怨,每年在春節期間都是結婚的高潮期。
“我把花店關了。”芷宇兒在我發出文字的那一刻也發送過來寥寥幾個字,卻讓我心神一擰,在我的認知裏,這段時間如果辛苦一點兒雖不至於盆滿缽滿但最起碼能夠小賺一筆,誰能跟合法賺錢過不去呢?
“為什麼關了?”我直白提問。
“心情不好,無心經營。”
“遇到什麼麻煩事兒了?跟我講,我竭盡全力幫你。”在我的目前的記憶裏,芷宇兒似乎永遠是一個開朗的形象,像一朵隻會朝著太陽微笑的花兒,可目前的芷宇兒卻讓我覺得花兒要枯萎了,這是我所不想去看到的。
“不說我了,說說你,最近過的怎麼樣兒?過了年要不要回渝城來工作?”芷宇兒沒有直麵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拉扯到我的身上。
“跟你一樣,不緊不慢,不急不緩。”隨後我拿起手機對著窗外拍了一張照片,遠方的山藏在白雲裏,黑色的鐵軌在綠色的山裏延伸。
“你去哪兒?在火車上?”
“我去新疆,此刻正在綠皮火車裏隔著幾百公裏給你發了一個消息。”
“去新疆幹什麼?”
“去種棉花,新疆不僅地價便宜,而且晝夜溫差大,陽光充足,適合種棉花,我去新疆種棉花大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