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走不留聲(1 / 2)

醫生說鄧倫的情況好轉的很快,第二天就被轉到了普通病房進行傷口消毒殺菌,醫院樓下的樹也在冬末開始抽出新芽兒,小小的,嫩嫩的,綠綠的在粗糙褐色的樹幹上生長。

“陳老弟,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許立得知我在渝城醫院照看鄧倫後又一次向我發來共餐邀請。

“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們晚上見。”

我回了老許的邀約,背著手站在病房的窗前,醫院樓下總是人來人往,連綿不斷,醫院的路燈上,道路旁也掛上了彩燈,許多的人們臉上有笑容,在醫院這樣一個地方,竟然也有了與往日不同的熱鬧,或許這就是中國人傳承不斷的春節的魅力。

警廳裏來了幾位劍目橫星的警察,為了對鄧倫筆錄的順利進行,警察請走了病房裏所有的閑雜人等。

直到兩個小時後,在鄧倫葡萄糖輸完的時候警察們任務結束離開了醫院。

林鹿和芷宇兒坐在醫院長廊椅子上一言不發,林鹿從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兒在這幾天就成了一個滿臉憂愁的婦人。

眉眼之間沒了以往的生氣活潑好動,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幽怨的疲憊,她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隻是呼吸,看著窗外,她給我的感覺就是簡訊平靜夾雜著難過與陌生。

“林鹿,你…………還好吧。”我坐到林鹿身邊問到。

“還可以。”林鹿沒有多說兩句話,又陷入她的憂愁中。

我覺得打不開林鹿的話匣子,索性也不愛說話,我們三人坐在長椅上聽各自不平緩的呼吸。

“我要回黑龍江了。”許久,林鹿開口說到。

“什麼時候?”

“過兩天,醫生說過兩天鄧倫就可以辦理轉院,他回小城去修養。”

“回去還來渝城嗎?”芷宇兒輕輕問到,似乎是在醫院待的久了,我們說話都變得輕聲細語,病態嬌柔。

“雨停那邊的客棧也要到期了,或許不會再來渝城了吧!”我看著林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不定。

我不知道林鹿的決定是不是真的,又覺得她在同鄧倫同我們賭氣,所以才說出這麼讓人感到訣別的話。

“你和鄧倫?”我試探問到。

“他從未把我考慮進入他的未來,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林鹿沒有看我,隻是看向窗外,窗外的半空中飛著一架飛機,向北方飛去。

“其實你也知道的,鄧倫他之所以不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他不敢成為一個站在你身邊的男人,他的未來生死難料,並且他認為你和他之間,你是一位處於高位的人,而他自卑的認為他不能夠站在你的身旁,就像海裏的魚和河裏的蝦,出身不同,認知不同,世界觀不同,金錢觀不同,追求不同,背景不同,這導致你們兩人之間有了隔閡。”

“陳楊,為什麼你們男人都要這麼大男子主義?為什麼你們一定要認為男人必須要有錢,要優秀才能站在我的身邊,我不在乎鄧倫是不是家財萬貫,我隻在乎他能夠感性一點,衝動一點,冒險一點,別總是考慮這個考慮那個,他自以為的成熟的權衡利弊在我這裏隻不過是懦弱的表現!”

鄧倫的權衡利弊在林鹿眼裏隻是懦弱的表現?

我聽到林鹿的話,覺得有點震撼又有點兒淒涼。

鄧倫權衡利弊並沒有錯,他隻不過因為害怕生活而變成了一個現實主義的人,而林鹿,是一個浪跡天涯的理想主義浪漫主義的女孩兒。

我不知道鄧倫著算不算懦弱,他沒敢去正麵回應他與林鹿的這段曖昧關係,確實像個懦夫,可他為了不把林鹿卷進他並不順暢甚至危險的生活,甘願放下林鹿,這又像是一位勇士。

我沒有接下林鹿得話,對我來說,這是一道我自己都不願意去回答的致命命題,不管我怎麼回答,命題的答案都不會盡人意。

“陳楊,別跟鄧倫說我要回黑龍江的這件事兒。”

“為什麼?我還準備給你餞行。”

“我來的時候匆匆,我想走的時候悄然一點兒。”

我沒有回答林鹿的話。

“林鹿姐姐,你變了。”很久後芷宇兒呆呆說到。

“我哪裏變了?”

“你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兒,原來的你不是這樣的,你應該是一朵無憂無慮的蒲公英,可現在你像一朵在月光下獨自盛開又獨自收斂的曇花。”

“哈哈哈,人不都是這樣嗎,你們對我的固有印象隻是看到了我的一麵,可人有千萬麵啊,我也是個有心思,情感細膩,也會難受,也會哭泣的人。”林鹿又慘白的笑。

我看著林鹿的笑,有點心痛,正如她所說,人有千萬麵,她此刻笑的一麵也或許是偽裝的一麵,偽裝的很累,累的從臉色表現出來。

三人無語,靜靜坐在長椅上。

麵前走過幾位神色焦急的護士和醫生,走廊盡頭的病人突然病情加重,不省人事,在這個原本當是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年關時節,醫院裏盡頭房裏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哭泣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