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靜謐的可怕,陽光照在黑色的森林覆蓋起來卻沒有溫度。
幾頭老牛呆在田坎上不吃草,老狗呆在門口不嚎叫。
唯一走動的影子是村裏人從各家的房門裏走出去到項少俠家。
“陳……陳楊,我們……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也許吧,也許吧,也許吧………”
我和田康林走在田坎上,不急不緩。
“他走了。”田康林依舊背著劍,劍在背上春風拂鳴。
“他走的快了些,沒等等我們。”
項少俠躺在地上,被白布覆蓋,像一具膨脹的屍體。
“他沒能等到你們回來。”
項少俠的爺爺依舊坐在門口抽旱煙,看到我和田康林走近,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又閉上眼睛抽了一口旱煙,眼角滲出一滴眼淚來。
他是老人,見過太多人的死去,也見證了十二歲孫子的離去,他的眼淚像煙塵一樣讓我心中苦澀。
“對不起爺爺,我們來晚了。”田康林哽咽開口。
“不怪你們,這是他的命。”
老人眯著眼睛對田康林擺手,隨後便隻直愣愣看著對麵的山,陽光撒在他臉上的溝壑,像渡上了一層油。
“項大哥,節哀順變。”田康林拍了拍項建宏的肩膀,項建宏沒有說話,隻是像一頭駝背的老牛癱軟在地上。
項建宏跪在地上埋頭痛哭,沒有哭聲,嘶啞的聲音從他顫抖的身軀裏蔓延出巨大又沉重的悲戚戚。
我不知道項建宏為什麼會哭的如此悲痛,他帶著女人遠走高飛的時候,就沒有陪伴項少俠的長大,也許他的哭泣隻是來自於他的愧疚亦或是來自血脈裏本身的共鳴。
“他說過,他說過他會等我回來的,他答應我他會等我回來的………”我顫顫巍巍從包裏掏出煙來點燃,企圖用香煙來平複我起伏不定的情緒與胸膛。
手在顫抖,始終點不燃。
淚在分泌,始終沒能落下來。
回憶如同潮汐湧來,像暮色的流雲和月攜卷沉重的光。
“兩位哥哥,你們會辟邪劍法嗎?”
“辟邪劍法?那是一本無上功法,哥哥可沒有這種武功秘籍。”
“哦哦,原來你們也不會呀。”
“少俠,如果你學會了辟邪劍法,你可不可以教一教我們呢?”
“那到時候你們就是我的徒弟了!”小胖墩回頭一笑,陽光下,他的眼眸生動而發光。
小胖墩又轉身走了幾步,隨後轉身對我和田康林說到:“我叫項少俠。”
“項少俠,人生總有分別,但是,也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等下一次,哥哥來這裏,給你送來一把絕世好劍,好嗎?”
“好,但是你要快點來哦。”
“大哥哥,我終於找到家了!”
“你的家在這裏,你的根也在這裏,你要知道,真正的大俠不管走的多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家鄉!”
“哎,孩子,你去哪兒?”田康林急忙出聲。
“我的劍斷了,我要再去尋找一把絕世寶劍!”項少俠便跳下田埂,朝遠處的森林走去。
“對不起,項少俠,直到在你死去之前我都沒能送給你一柄真正的絕世寶劍!”我抽完一支煙,看著被白布覆蓋的那個人形身軀心中淒涼。
田康林從背上把買的寶劍放下來,握在手裏端詳,陽光落在劍上,整柄劍在熠熠發光。
一柄淒涼的劍躺在淒涼的屍體旁。
屍體一旁一隻瘸腿的狗,落了淚,駝了背,失了神。
“入土為安,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們就把項塵這孩子埋了吧。”一位白胡子老頭捋了捋胡須後說到。
“建宏,讓孩子進黃土吧。”村名老羅把項建宏攙扶起來。
“好,好………”項建宏木納點頭,蒼涼又悲慘,失神而無助。
“項塵沒成年,按照村裏的習俗,不能操辦酒席,也不能入棺材…………”白胡子老頭說到這裏也不繼續說下去。
村裏人聽到這裏一陣唏噓。
聽到這裏我一陣錯愕,入土為安果真是將肉體埋於黃土三尺任其腐爛被微生物纏食吞噬成為白骨一堆,不,項少俠的骨頭已經被癌細胞病變成了黑色。
項少俠被涼席包裹抬上了山,殘缺的肩膀上掛著那柄清抹明初的劍。
在山腰的地方,在屋子背後的山,從山腰看去,能看到太陽升起的地方,也能看到太陽落下的地方。
黃昏裏的新墳,落下兩顆星星,是螢火蟲在飛舞。
“大哥哥,我死後就會變成螢火蟲飛在稻田鄉野,森林湖流。”
我想起來昨晚上項少俠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向我,光彩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