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傅家三公子(1)(2 / 3)

沈奚糊裏糊塗地,在牌桌下踢他的皮鞋:“你幹什麼了?”

傅侗文忽而低頭,笑了。

他看似毫無目的,兩隻手在牌堆裏攪動著,沈奚沒瞧出端倪,他一左一右抬了兩隻手,兩手掌心上,各有兩張東……

“你剛剛全在使詐?”她全然不信。

他抿嘴笑,挑挑揀揀地在沈奚眼皮底下碼牌,很快麵前碼出了一條長龍,又按四人的方式,兩墩兩墩分派。最後排開,他開出了一副杠上梅花……

沒等沈奚回過味,譚慶項和萬安又都笑了。

“你們三個合夥騙我?”沈奚挫敗,“讓我學打牌,就為了一路騙我?”

萬安安慰沈奚:“這些小伎倆在賭坊裏常有的。發明這個的人都沒讀過書,純為混口飯吃,依沈小姐的聰明,真想學不難。三爺鬧著玩呢。”

“是啊,”譚慶項說,“這樣拿不出手的東西,他也就隻能在家裏哄你開心了。”

哄開心是該讓人一直贏錢,哪有讓她輸錢的。

沈奚瞟他,他也瞟回來。他的手在牌堆裏攪了兩下,這回不再用心思和手段,慢慢地碼牌。牌麵正反不一,象牙白和烏木堆在一處,他將正麵翻下去,一張張地摞著:“二十歲出頭,還在等著出國的那陣子,天天打牌。侗汌比我還會使詐。”他說。

他極少說讀書的日子。

沈奚想多了解一些,可他偏停了。

“那年在上海,還是光緒年間的事。”他補充。

是住那裏嗎?兩人目光交彙。

“其實你學得不錯,我看你差不多可以了。”他突然笑。

“要去做什麼了嗎?”她抓到了要點。

傅侗文骰子擲出去:“這是後話,難得今日過節,我們隻說眼下的。”

這一晚,院外戲台搭到半夜,吵吵鬧鬧的傳到院子裏,丫鬟小廝沒法去瞧熱鬧,圍在一處聽熱鬧。月掛半空上,老夫人命人送來了菜,黃葵伴雪梅、金魚戲蓮、蒸鵝掌、水晶肴蹄、燒鹿尾、佛跳牆、清燉肥鴨、櫻桃肉、響鈴、八寶豆腐、一道道菜上來,皆是濃湯厚味。

“老夫人說,曉得三少爺你不宜吃大葷,但開始過年了,賞過來給旁人看的。”

畢竟是親媽疼自己兒子。

院子外頭和和滿滿地過新年,獨這個院子被冷落了,老夫人看不過去,還是賞了菜。

傅侗文不宜多吃,隻幾片肉,幾口菜,一壺清茶,幾顆蓮子就對付了。

他這是在遵譚慶項教授的醫囑,那位教授的白兔研究實驗說明著,盡量攝入少的脂肪和膽固醇,當然這結論還在被證實期。傅侗文起先沒當真,在遊輪上都還沒這樣注意,可回來後身體大不如去年,也隻能遵照著辦了。

隻是茶戒不掉。

“你這樣隻會越來越瘦。”她不停心疼。

“衣不過適體,食不過充饑,孜孜營求,徒勞思慮。三哥在你這年紀早吃得足夠了。”

沈奚看他可憐,用筷子沾了佛跳牆的湯汁:“要不,嚐嚐肉湯吧。”

傅侗文嗤地一笑,撚了一顆蓮子丟到她碗裏:“慶項,你看我這位太太還沒過門,就已經是她吃肉我喝肉湯了。”

“這可了不得,未來的一位悍妻啊這是。”譚慶項笑出了聲。

沈奚不搭理這兩人,把筷子頭含在嘴裏,抿著唇笑。

這兩人聚在一起,隻會那她逗趣。

翌日,傅侗文白天沒出門。

直至暮色四合,他吩咐萬安去備車。

“這麼晚出去。”

傅侗文不答,反而去打開她的衣櫃,手撥了幾件過去,將一條乳白色的長裙取出:“這個如何?”沈奚驚訝,她從進了這院子,除去聽戲那一回,還沒邁出過垂花門:“我也去?”

他不置可否,催沈奚換好衣裳,又取出了一個簇新的首飾盒。

打開,從絲絨的墊子上取下一串珍珠項鏈。直徑不過兩毫米的小白珍珠,四排式垂墜下來,像一麵打開的小扇子。琺琅搭扣上點綴了更細小的珍珠。

這是何時有的?好像他從看到她喜歡珍珠,就總能變戲法似的找出合心的禮物送她。

“1905年,產自芝加哥。”他笑。

倒像在博美人歡心的浪蕩子,還背下年份出產地。

“和你說兩句正經的。”

“嗯。”

“滇軍入川前隻領了兩月軍餉,至今沒有任何補給,”傅侗文打開琺琅搭扣,替她戴上,“將士們衣不蔽體,軍糧短缺,卻還在前方打仗。”

兩個月來,沈奚聽傅侗文說了不少南方的戰事。

雲南宣布獨立後,反袁大軍分三路,鬆坡將軍的滇軍是第一主力軍。八千兵士,以寡敵眾,誓以血救國。這一場戰事舉國矚目。

“餘下的兩路大軍也是如此,沒有糧食衣物,靠一腔熱血如何撐得住?”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