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浮生四重恩(5)(1 / 3)

傅侗文把她的頭扳過去,親她的嘴唇。

輕輕重重,或是深深淺淺,凡和他親熱,他的專心致誌,他的心不在焉,都能把你的魂引到他身上。古人說是花前月下、男歡女愛,就是這般氛圍了。

尤其他親上片刻,會有意停一會,眯著眼,盯著你瞧。你分不清他瞧的是什麼,是妝容,是容貌,還是皮下的骨血,眼內的精魂……

“怎麼走神了?”他低聲問。

“想到你把我送去留洋,給我的那封信,說‘如無必要,不宜再見’。”

“是要秋後算賬了?”他笑。

“沒有,隻是回憶初見,像遊園驚夢。”

他笑:“哪裏像了?”

“我在園子裏胡亂走,你憑空出現,是不是很像?”

“那是傅家的園子,”他道,“就算有人憑空出現,那也是你,不是我。”

倒也是。

她回憶:“你當初在園子裏教訓我的時候,想到過會有今日嗎?”

他搖頭,坦白地說:“從未想過。”

這個人,想聽他真話他給假話,想聽花言巧語,他又和你當真。

“陪三哥睡一會。”他忽然暗示她。

“不要了,樓上樓下好多人。”

她推開他。

“這也要生氣?”他拽她的手腕。

“你還不餓嗎?”她挽起袖子,說,“譚先生和萬安都在幹活,也不要麻煩他們了,今日我來伺候你吃飯吧。”

“我這一個大男人,要你伺候做什麼?”傅侗文追上她,突然兩手一抄,在她的驚呼聲裏,把她橫抱著,走出去。

萬安聽得驚呼,從天台探頭下來:“三爺?”

“三爺和三少奶奶吃早飯,忙你自己的。”傅侗文抱沈奚,沿樓梯向下走。

“誒。”萬安把腦袋縮回去。

樓梯狹窄,還陡,她怕傅侗文腳下打滑,兩人都要抱團滾下去,不能硬掙紮,隻好由著他胡鬧。廚房裏用過早飯,兩人被萬安“趕回”二樓臥房,補眠到下午四點,萬安急著敲門將一對新人叫醒。西裝和襯衫熨燙好,她在衣櫃裏尋了件在紐約時訂做的連身裙,這樣的衣裳無法平日穿,今日派了用場。

傅侗文請的朋友是那夜見過的,都是他的舊友和同學。

等大夥陸續到了,全都圍坐在一樓客廳裏的圓餐桌旁,衣架上掛不下西裝了,這些男人也不講究,上衣要麼搭在椅背上,要麼丟到沙發裏。

沈奚跟著譚慶項在廚房幫忙,其實輪不到她,隻是她怕應付這些公子哥,一個賽一個伶牙俐齒,稍有不慎被抓到把柄,就是一場調笑。

“侗文,”有人道,“你在上海好幾處的公館,偏要住在這小公寓裏,是圖什麼?”

傅侗文把茶杯在桌上輕敲著,笑著說:“這公寓是我太太的,不是我的。”

說話間,望一眼廚房門口。地上是個人影,裙角飄蕩。

“寄人籬下,很浪漫啊,侗文。”另外的人搭腔。

在眾人笑聲裏,傅侗文把茶杯放下,對戴眼鏡的男人認真道:“你若有空閑,北上一次。”

“怎麼?是有要緊的事?”對方收斂了笑容。

“兩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沈奚端了兩盤菜,西湖醋魚和青蟹年糕,是譚慶項拿手的菜。

“你帶我一張支票和兩箱金條北上,給周禮巡,款項的數目太大,需得你親自走一趟。”

“這好辦,我這兩日就安排北上路程和火車。”對方答應了。

旁邊人插話:“這麼大一筆錢,是要辦大好事了?”

傅侗文快意一笑:“要組建參戰軍,我們也想要出軍隊去西方戰場了。”

這是個好消息。這兩年雖然一直在輸出勞工,參與這場世界大戰,但總會怕那些西方大國戰後會抵賴,到時不承認中國的貢獻。如果有參戰軍,再好不過。

“你如此一說,我迫不及待要北上了,就明晚吧。”戴眼鏡的男人歡喜不已。

“我是最好你早動身的。”傅侗文答。

“替三哥把清和叫來。”他對沈奚說。

“嗯。”

沈奚到廚房間,讓傅清和到客廳說話。

傅清和穿著沈奚的衣裙,兩條長辮盤著,立在桌畔,還像是未出閣的大姑娘:“三哥。”

傅侗文頷首,對戴眼鏡的男人道:“這回是我借著父親病故,才讓清和到上海奔喪。不管是生是死,在那位司令心裏,這筆賬是要算在我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