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四章 浩浩舊山河(4)(2 / 3)

五個代表,和五十多人的代表團,這是前往巴黎的外交團。

對巴黎的和平會議,不管是北洋政府,還是孫中山政府都選擇了一同攜手,麵對國際。

到北京後的幾日,傅侗文也周旋於各國公使之中,在爭取獲得更多的支持,忙得幾乎不見人影。離開北京那日,他匆匆而歸,把隨行人員精簡,不帶任何隨從。

“我們要跟外交總長的火車同去,人越少越好。”傅侗文解釋。

“哪怕不帶萬安,我和沈奚也能照顧你。”譚慶項說。

“不,不,要帶我,”萬安反駁,“我是保少爺平安的。”

“快去收拾吧,下午的火車可耽誤不得,”譚慶項笑著安撫,“你隻當把自己的機會讓給了培德,算譚先生欠你一回人情。”

萬安鬱悶,但也沒法子。眾人各司其職,相繼散去。

在上個月,傅大爺重傷不治,死在了上海的醫院裏。大兒子一死,老夫人不願再回北京,獨居在上海的舊公館裏,不準許傅侗文去探望。

傅家大房算是散了。在外人眼中,不過是同室操戈,是“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的又一次應驗。

至於傅家的老宅,原本是在傅侗文名下,在徐園之後,傅侗文想將宅子贈與二爺,被二爺婉拒了。他約莫能猜到二爺的心境。傅家曾在北京城叱吒一時,風頭無兩,如今分崩離析,再住這裏也不是滋味,出來進去的讓人看笑話。

對傅侗文而言,閑言碎語都是無礙的,影響不了他的心情。

但這宅子,這院子,有太多過去了。他也不想留。

比方說,侗汌自盡的這間書房。

他目之所及都是木箱子,是這幾日沈奚帶下人們一起收拾出來的。

沈奚聽他有意要賣宅院,就趁著空閑,把他的東西都一點點理出來,每個箱子上粘了一張字條,分門別類,按書籍、信箋、古玩和雜物作了區分。

他把一隻手臂橫擱在書架的隔板上,左手握著一封信,一動也不動。

簾子被掀開。

風卷起炭火盆裏的灰,夾帶著火星,做了個小風旋兒。隨即隱沒。

“下雪了,還很大,”沈奚問,“是不是要早點動身?”

她注意到他手裏的信。

傅侗文微笑著對她招手,待她近前,將信紙摺好:“猜猜這是誰的信?”

“……和你信箋往來的人很多,我如何猜得到。”

“顧義仁。”

是他?

難怪方才一進屋,他就在出神,像在琢磨什麼。她想看,又怕顧義仁寫了不好的東西,她再當著傅侗文的麵前回顧一番,豈不是雪上加霜?

沈奚猶豫著,傅侗文已經把信遞到她眼前,低聲說:“他並不知我在上海的地址,所以這封信還是直接寄到了老宅,和過去一樣。”

這是要她看了。

沈奚接信紙,慢慢打開。空的。

她驚訝地上下查看著信紙,又翻過來看:“什麼都沒寫?”

她還想去找信封。

“對,”他笑說,“不必找信封,上麵沒多餘的東西,和過去他留洋時寄回來的信沒什麼兩樣。”

沈奚看他笑容不假,手指沿著信紙的褶子,一下下地捋著,品味他那句“沒什麼兩樣”。她給傅侗文收拾這些往來信箋,自然見過顧義仁的那一摞。倘若是和留洋時一樣,那就是說,在信封上,顧義仁是寫了“三爺親啟”。

這是尋常稱呼,可也是敬稱。

沈奚再次打開空白的信紙,用著和留洋時一樣的敬稱,卻是信紙留白,這是心中有愧,無法落筆了。對傅侗文而言,這封信一定比報紙上誇他的話要有分量。

他望著她笑,也不說話,倒像這封留白的信。

“信封呢?我幫你收好,”沈奚也笑,“和過去的信放到一起,免得亂了。”

他下頦指了指臥榻。

沈奚去撿起信封,把信紙原樣放回,替他收妥。

午時,萬安去天瑞居要了菜,都是過去傅侗文愛吃的。

時近年關,天瑞居早已取消了定菜,可聽說是傅三爺回京,想嚐嚐過去好的那口鮮。天瑞居老板當即讓廚子給準備,半個時辰,從廣和樓那條街送到了傅家。送飯的四個夥計進了傅家大門,見本該張燈結彩,準備過年的傅家,如今除了大門外臨時掛上討吉利的紅燈籠,裏邊的正院竟上著鎖,半分熱鬧也沒,都感慨地交換了幾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