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知道,鑄造此劍的人,曾和自家大師兄在俗世並肩作戰,甚至後來大師兄還曾送他最後一程。

這把劍是一種見證,送走了鑄劍的人,也最後送走了佩劍的人。

大師兄時候,他便將知我劍留在大師兄墳前。

二十年前,這柄劍似乎消失不見了。

他當時不曾在意。

不過尋常一把劍,當不得什麼。

隻是如今看來,似乎二十年前,發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元修站著,看著自家師兄的墳墓,略略失神。

他的弟子,如今天柱派的掌門謝飄渺從後走來,到他身後站著,仿佛一柄利刃立在天地間。

“你一身的真氣還是沒有收斂,這樣不好,”元修沒有回頭,卻已經感受到自己徒弟的氣勢,他搖搖頭,似乎自言自語,“昔日他啊,也是這樣,每次笑著出山,說要把一身的鋒芒都磨下去,嚷嚷著什麼大隱隱於市,什麼鋒芒不自露,劍乃始通神……可他到每次回來,身上的氣勢卻一次比一次鋒芒更勝。以至於我師父每次提到大師兄,就忍不住搖頭。”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鋒芒外顯沒什麼不好。”謝飄渺卻覺得多此一舉。

修行本來就講究實力超凡出眾,若不能躋身絕頂,什麼鋒芒不鋒芒的,有什麼用?

他看著自家師父,隻是略有些疑惑:“師父此番下山,為何無功而返?”

元修眼中閃過一絲遲疑,許久,又開口:“他好像真的是你大師伯,隻是不知為何失去了記憶。又或者它隻是你大師伯死後催生的靈物?雖然劍是凡劍,但也不乏尋常器物生靈的例子。”

他還是抱著一些期望的。

或許也隻是借口。

“便是又如何?”謝飄渺反問,“昔日師祖因為他而死,天柱山因他而凋零。師父你也多次說過,你辛辛苦苦將我們培養起來,就是要將天柱重新發揚光大,千萬不要重蹈他的覆轍。師父,你教了我們一兩百年的事情,如今你又反悔了?”

元修閉上眼,許久,頗有些無奈:“老了,心軟了,後悔了。”

謝飄渺歎了口氣,許久,搖著頭:“既然這樣,那師父你把大師伯接回來吧。不過,照師父剛才的說法,那大師伯缺失了記憶,不怕他因此隻記得妻子的死,卻全然忘了前後的事由嗎?”

“若是那樣,我殺了他吧。”元修有些滄桑,他搖搖頭,略有些疲憊。

縱然是大師兄,也不能讓他再威脅到天柱山。

長痛不如短痛,他可不指望自家大師兄能一點點恢複記憶。

那頭倔驢,死了也隻認自己的道理。

“可別陰溝翻船了。”謝飄渺忍不住道。

元修擺擺手:“我自知道,派裏大小事務,都要依著你,快去吧。”

謝飄渺看著師父的背影,略略遲疑,但還是拱手。

他轉身時,一聲歎息,對這個同樣倔強的老頭頗為頭疼。

山穀中,隻留下元修一人。

許久,他看著劍的痕跡,喃喃自語:“大師兄,你會全記起來嗎?”

“亦或者,你真是大師兄嗎?”

……

“你真的什麼都沒記起來?”

江彷十分苦惱,他看著眼前麵帶微笑的楊玄,有些束手無策。

靈魂真的是一個美妙的東西,雖然當初楊玄不過是一縷殘魂,可滋養了許久,如今卻也和尋常人的魂魄沒有區別。

隻是,因為殘破的緣故,記憶缺失了大半。

如今他回憶起來一點,看起來,卻不如不回憶。

這個孽種,如今一心認定了自家師弟是他殺妻仇人,雖然江彷隱隱覺得有些蹊蹺,但有約在先,他卻不能隨意幹涉楊玄的決斷。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別的麻煩事。還有別的大事。

他捋了捋山羊胡,最終下定結論。

“不如這樣,到時候我開啟一個空間,模擬當時的場景,你和元修一起好好回憶下?”

楊玄這才抬起頭,看著江彷,嘴角的笑濃了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