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來由得高興,甚至多了兩分惡趣味的興奮。

他站起身來,臨走不忘回頭對江隨舟道:“別瞎擔心,快點睡。”

聽到江隨舟“好”,他才轉身,翻身又重新跳窗戶走了。

這會,那背影帶著兩分如釋重負的勁兒,比來時都輕快了兩分。

江隨舟眼看著他走,看著窗戶被霍無咎掩上,房中重新恢複了一片安靜。

他躺回床上,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是應當高興的。

想必在原本的史冊中,就是因為霍無咎囿於王府後宅,被原主牢牢把守住,才讓龐紹得了機會,一步步奪了婁鉞兵權,並將他害死。

這一次,婁鉞不會走原本的老路了。

那麼……霍無咎和婁婉君呢?

不過,無論他倆如何,自己都該做個無聲無息的局外人。

但他卻覺得羞愧。

他明明應該離遠些的,卻又貪戀霍無咎給他帶來的那點溫度似的,讓他的理智頭一次失去了作用,使他想今日這般粉飾太平,隻為了保持原狀,停在霍無咎的身側。

因為除此之外,他哪裏都不想去。

——

凡景朝的地方官員,隻要是“懂事”些的,都知道踏進龐府的門檻意味著什麼。

大司徒龐紹是全下除了皇上之外,話最管用的人,甚至皇上聽大司徒的話,有時候大司徒的意思,轉臉就會變成皇上的意思。

所以,隻要他們找到門道,得了資格,將銀子送到大將軍的府上去,那麼即便是登的事,都沒什麼難的。

向來從龐府進去和出來的人,都是皆大歡喜的,畢竟上地下,都沒有辦事更靈的菩薩了。

隻要那銀子能打動大司徒,隻要大司徒願意開一開尊口。

這日夜裏,龐府燈火通明,門口停著一架馬車,看上去樸素得很,貌不驚人。

一直到三更,才有個男子從裏頭出來,臉上帶著喜氣,鑽到了馬車上。

馬車裏的人連忙問道:“如何了?”

那人笑得眯起了眼睛:“成了。”

馬車裏的人麵上一驚,繼而便露出了狂喜,高興道:“竟是成了?……這可是要滿門殺頭的大罪,大司徒竟也肯?”

那人笑了起來。

“也是我們命好,趕上了。”他。

“趕上什麼了?”

“你沒聽?前些日子,皇上似與龐大人生了些嫌隙。”他。“這陣子,龐大人不知是要討好皇上,還是要給自己尋後路,總之缺錢得緊,幾乎來者不拒了。我這次給的數量足,龐大人高興,不僅免了我的罪,還給了我一個肥差。”

“什麼肥差?”

那人麵露兩分莫測的笑,往西南的方向指了指。

“三年,就能把今日送出的銀子翻倍賺回來。”他。

馬車裏那人驚訝道:“可是,那裏不是婁鉞婁將軍的地盤嗎?怕是不好行事。”

“龐大人了,婁鉞這次回京,一年半載的回不去。”那人道。“更何況,龐大人還,他有沒有命在京城多待幾年,都未可知呢。”

“龐大人竟是要……”

“大人自有大人的計劃。”那人。“也不是咱們管的。不過以防萬一,待上任之後,能多撈些,還是多撈一點。畢竟這朝中的局勢,誰也不準不是?再,位置想要坐穩,還要年年給龐大人上供。總之,那地方肥,咱們還需多加用心才好啊。”

到這兒,兩人會心地笑了起來。

馬車啟程,車輪發出碌碌的聲響,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