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銅鑼響當啷當啊!”
“誰家的女娥嬌俏俏呀!”
“金燦燦的頭冠叮鈴當呀!”
“紅紅的蓋頭彩鳳凰呀!”
“滿臉樂嗬嗬!”
“一個膽小鬼呀!”
“偷偷抹眼淚!”
.......
街巷裏已經撤了防,孩子們肆無忌憚地奔跑打鬧,大街小巷又想起了好聽的童謠和笑語。醉楊樓外的樓中二樓雅閣的窗戶開了一條縫,正好能瞧見。
蕭長晴站在窗邊,輕倚著窗欞,手中捧著暖爐,神態疲倦不已。他已經站了許久了,深色的大氅更顯蒼白的膚色,少年的眼簾微垂,落寞不已。
屋門被打開,麵容姣好的女子端著熱茶進來,屈膝作揖道:“公子。”
蕭長晴緩緩回頭,說道:“如今案件總算有了些進展。陳潭用心險惡,多年來夥同外邦走私藥石,以少年之身為皿煉毒,飲食人血修煉邪功,實在是令人駭然。張娘子受母親之命來此,這些年在蕪城,著實是受苦了。”
女子微微抬頭,那正是酒樓老板,張娘子的臉。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清晰的痕跡,隻是那雙終日勞作的手已然滿是皺紋。
張娘子聞言,眼神歉疚地跪倒在地請罪道:“回稟公子,奴婢隨同家主回來故裏重振家業,事過多年卻也隻有寸進,實在是有負先皇後與公子的信重。”
蕭長晴上前扶起她說道:“張娘子言重了。當年蘇家落寞,若是還有些盼頭,也不至母妃一個女子帶著舅舅隻身前往金陵。”
張娘子站起身,歎氣道:“公子所料不錯,當年蘇老好賭,虧空了蘇家的產業也不肯罷休,任蕪城城判期間借職務之便通外商走私藥石留下了隱患。東窗事發,便是免官抄家的下場。娘娘當時便是將東宮府的聘禮全數給了家主,倒是才勉強能還上那些個舊債。”
蕭長晴愕然,語氣怪罪道:“竟有這般多!本宮這兩日細細想了些事,當年外祖父走私藥石之事實在蹊蹺,朝廷剛派遣使臣到蕪城巡查便被查處,恐怕也是陳潭蓄謀栽贓嫁禍,彼時他也是年少氣盛的常勝將軍,誰曾想卻是這般心思歹毒。即是難事,為何這些年張娘子怎麼不派人回京裏告知母妃與本宮?”
張娘子回道:“公子息怒,奴婢原也如此想,可家主偏不讓。想著宮中龍潭虎穴,娘娘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又怎好拿這兒的醃臢事再去煩她。家主自個兒也是能幹,這些年想了許多主意,蘇家本也總是越來越好了。”
聞言,蕭長晴方才又冷靜了下來些,哀歎道:“這些年蕪城這頭全靠著舅舅一人苦苦支撐,實在是辛苦了。那日母妃忌辰,隻在門外遠遠的看著便也見舅舅心力憔悴,本宮也實在擔心他的身子。”
聞言,張娘子的眼神黯淡下來,滿臉愁容道:“原先這日子也是越來越好的,可這前些年的事兒...公子也該明白的...八年前娘娘有孕,心裏實在是念著幾個兄弟姐妹,這得了東宮府的恩準,雅姑娘同家主一道去了趟京裏探望...後來...後來...這雅姑娘的事,公子也都清楚的...”
她的話說的含糊,可人卻聽得明白,蕭長晴自是知她所指。蘇雅是蕪城蘇家的幼女,先皇後的幼妹,出生時身體虛弱不堪,由著母親四方打聽,寄養到了城外山中寺院清修。她自小隻與先皇後親近,家破人亡之後與先皇後離的遠了也不斷書信。
直到八年前,蘇雅同蘇啟年一同入京探望先皇後,回來之後卻發現了身孕,怕是在京裏攀上了豪門貴戚私通。這等醜事本該被即可壓下去,隻是這蘇家漏風的口子太大,一時京中流言四起,鬧得沸沸揚揚。回憶起這些,張娘子眼裏的心酸不禁更重了。
她繼續說:“自那之後,蘇家的名聲是越來越差了,家主行事也越發困難了。雅姑娘在那不就便暴斃了。還有人說這也是家主的手筆,欲蓋彌彰也是無用。多年籌謀好不得積攢起來的一點家業也是岌岌可危。實在是逼不得已,家主才得依附城主大人。當年蘇老落馬,雖是自己做錯了事,但也是城主大人揭發的,這兩家也算是就此結下了梁子。”
蕭長晴問:“所以表姐的婚事也是那時定下的?”
張娘子搖頭道:“虎毒不食子,家主哪裏忍心將女兒嫁過去,心裏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的。我聽蘇家的下人說,城主大人也不知道為何,這一大把年紀了突然提起要續弦,還看上的事玲姑娘,那段時間頻繁出入蘇府都是為了瞧一眼玲姑娘。家主實在沒有辦法,如今產業薄弱,蘇家看著表麵光鮮,實則腐爛不堪,每年為先皇後操辦忌辰的銀錢便已入不敷出,蘇家興複惹來了眼紅的人家又有多少。家主是固執的,甚少與人結交,倒是多樹敵的,這個節骨眼兒上又誰又肯相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