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沒在這種地方和女人睡過。
房間逼促狹小,家具陳舊,也許比他歲數還要大些,風扇吱呀呀轉了,吃起來的風有她身上的氣味,就連牆皮都剝落了下來,唯一讓他還能接受的就隻有這房間還算幹淨了。
阮榆秋至少在百忙之中把屋子收拾得很體麵,當然那些枯死的花花草草除外,有生命力的東西,是需要精心照料的,她沒那個時間。
床單淩亂,有幹淨的肥皂與陽光的味道,上麵碎花顯得有些笨拙的土氣,卻是柔軟的,被使用久了過後那種貼膚的柔軟。
跟昂貴材料所帶來的質感截然不同,半點不顯生疏,麵對每一個人都可以很大度的接納。
而阮榆秋衣衫盡褪,橫陳在上,白生生的皮膚向折斷的藕節,又或許是把月光剪裁成了衣衫,穿在了身上,顯出蒼白又透明的顏色。
她自覺下床去,套上了裴玨的襯衫,從他兜裏摸出了煙來。
他的衣服對於她來說有些大了,垂到了臀下去,袖子也過長,於是被折了幾圈到手肘位置。
阮榆秋站在了門口打開了門,夜色就被屋內燈光破開一個小口,靠著門框點了煙起來,裴玨不想動,躺在床上看她。
白熾燈的燈泡裏充入了鈉蒸汽,發出橘黃色的光,照在人身上顯得格外的暖,在她臉上投下一點陰影出來,裴玨的心髒上的那個破口一點點充實起來。
阮榆秋半天才抽一口煙,超過一半都是被空氣吞噬掉了,煙灰就掉在她落到門外的的腳邊上,然後她把煙頭丟下去,踩滅後又關門走了回來。
路過椅子上那堆衣服時,她停住腳步,將裴玨的手機拿了出來,然後重新往床上走。
“你該給我打錢了。”阮榆秋說。
像泡沫一樣,眼前的景象破碎開來,裴玨重新看見家具上掉落的漆,桌子的一條腿有些短了,她人字拖邊緣踩在地上的部分有些汙漬。
他沉了眸子,揮開手機一把將她拉到了床上,蚊帳白色的紗落了下去,裴玨啞著嗓子朝她吻去:
“不急,我會給你。”
聚餐到了一半,蘇雨就待不下去了,她與桌上的人一個都交談不上,像是這屋子裏最多餘的那一個。
像是要故意破壞氣氛一般,她站了起來:
“突然想起來我工作上還有點兒事兒沒處理,就先回去了。”
霎時間,屋裏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沉默,直到季縈笑起來,端坐著不動:
“好的,那你就先忙吧,不送你了。”
半句客套的挽留都沒有,反而讓對方尷尬了起來,漸漸,蘇雨臉上浮現出了難堪,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她看向身邊的丈夫,等發現他沒給自己半分回應,隻能狼狽轉身離開。
祁朗並不是不想跟她走,而是,他還想留下來跟季縈再聊聊,索性就不給回應了,轉眼間,桌上又恢複到了一片歡娛。
直至酒足飯飽,眾人散去,唯獨他留了下來,看向季縈,眼裏有些不認同:
“你為什麼跟她說那些?”
季縈倒是滿麵無辜的,自斟自飲著,問:
“我說什麼了?”
祁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了,按了按眉心:
“你跟蘇雨說生孩子的事兒幹嘛?”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季縈聳了聳肩,“你們倆沒生孩子這不是事實嗎?”
她沒半點多餘表示,好像真是無意之間說出那句話的,然後啜了口酒:
“不能說總有個原因吧,是她不孕還是你不育?”
“你!”祁朗一時之間急了起來,可抬頭看見她時又有些發不出火來。
最終,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將故事娓娓道來,或許是多年以來已成心結,經過種種,愈演愈烈了,蘇雨後來越來越忌諱這件事,以至於自己連誇讚一句朋友的孩子可愛都敏感。
“哦,這樣啊,知道了。”季縈漫不經心的,又倒了新的一杯酒出來,不急不緩講話補全,“可誰叫她要先要招惹我呢?”
祁朗詫異望向她,這句話的意思再明了不過了,她就是有意的。
可季縈那般慵懶隨意的模樣,朝他望過來,眼波微微流轉: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受欺負,先聲明啊,我可不知道還有這麼個故事在裏麵。”
她歪頭像是思考了一下,笑了起來:
“其實也沒差,就算我知道了也還是會說的。”
於是祁朗沒話了,他是知道的,這個女孩兒睚眥必報,最是小氣得很,偏偏這副麵孔,又讓他覺得有一些張揚的可愛出來。
他垂下眸子,似乎因為自己生不起氣來的心理對蘇雨懷上了一點愧疚,有些無措的告了辭:
“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少喝一點,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