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是坐落在龍椅的身後,金漆裹覆精雕邊緣,琉璃擋風渲染蔓延色調,朦朧傾灑,看似狂野間卻精心勾勒青花暗紋。
昭娣朦朧的人影,在琉璃屏風間若影若見,正被寧弘所坐的碩大龍椅擋在了身後。
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努力想著如何幫他應對眼下這局。
心慌意亂之際,寧弘竟已經淡然開了口。
隨著聲音的響起,她猛然抬起頭。
他柔情的眸子瞥了一眼身後,抹去掩蓋不住的輕笑在抬起眼眸正視堂下通政司參議時,換為威嚴。
淡粉薄唇輕啟,波瀾不驚間隱透字正腔圓,寧弘開口道,“本著通政司參議於長安城的關懷,是一番好心,朕驚歎你的臨危不懼能夠急中生智以伯賢取而代之,雖因此對朕,有以下犯上的冒犯之舉,但看在為長安之安危,朕尚惜良才,便不予追究。”
堂下癱跪已久的幾個官員,直接大大的鬆了口氣,畢竟他們先前聽聞過眼前修羅皇帝稱號的由頭,隻覺得自己一定九死一生,未曾想寧弘如今竟是,不予追究了。
可是堂下一片鬆口氣的聲音間,唯獨通政司參議,不為所動,似有著等待之勢。
寧弘冷笑,笑出一抹嗜血的味道,他已看透了通政司參議的慎密,在他等待的目光中,繼續道,“雖朕體恤臣子愛國之心,但你此舉實為太過冒險,於朕不義倒無礙,隻是將不經朝堂國事風雲的愛侄推入風口浪尖,若是群臣他日效仿,難免不是禍患,故此,朕隻能忍痛,還望通政司參議,”他眼裏寒霜,語氣變的極為緩慢,透脅意,輕吐出,“委屈一二。”
顯然是通政司參議料想到的結果,他此時倒是不再猶豫了,已經深吸一口氣猛然磕頭,起身事拱手不卑不亢,麵容平常間透著誠服,“微臣甘願受罰,以身受杖刑五十,徒步回府,他們皆是聽信我讒言,不可受我牽連才是,國法臣懂,他們之責微臣一力承擔,並甘願暫退朝堂三月,以儆效尤!”
身後一片嘩然,跪著的臣子們紛紛輕喊,“你這又是何苦!”
“我們之責自己承擔!”
“通政司參議此舉,足以慰我等之心了!”
三言兩語,收服身後一眾朝臣。
這正是他此舉之意,若是寧弘全部應予,那這一場苦肉計,也就成功一半了。
隻可惜他太過堅信寧弘素日的血性魯莽。
寧弘覆在龍椅上的手,默默緊了緊,妖媚英姿輕側頭,眼神迷離似慵懶,看似好像對於他的話,並不為所動一般。
回轉著眸光,“無須多番推責,通政司參議雖有過,但無須以之杖刑,隻稍退朝堂三月修養便是。”
一身皮肉苦他敢受,寧弘偏不讓,隻要他退隱三月。
三月時間,足夠他再次轉換朝堂風雨。
隻可惜,通政司參議身後的群臣們愚昧,以為寧弘大發慈悲,紛紛磕頭跪謝。
言語至此,他通政司參議若是再苦求受刑,反倒做作,更何況身後群臣已感恩戴德,堵了他後路。
有些泄氣地磕了一頭,“臣,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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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不大不小的勾心權謀,就這樣隱沒,群臣們紛紛地退下,微帶嘈雜的大殿內,頓時恢複了一片死寂的安靜。
直到紅漆雕刻覆紗的木門關上,擋住殿外佛金普照的餘輝耀眼,碎片極光的光線透著雕刻圖騰門內的縫隙,悄然灑入。
他的玉顏在日光穿透靉靆日漸明貌的傾拂下,向著身後屏風盈盈一笑,眉眼甚喜,柔聲呼喚,“娘子,怎的還不過來。”
屏風後的女子翩躚步伐,循著身源跑來,衣袂衫飛間,玉骨仙姿頃刻跌入他懷中。
輕嗬一笑,落入堅實的胸膛,讓她心安於一片漆黑,臉頰緊緊貼著,隻聽那悸動的心跳聲,忽快忽慢。
緊摟住昭娣的玉手,順勢抱在了腿上,低頭吐露芳華,“跑著快,也不怕摔著。”
臉頰傾靠胸膛間,蹭了蹭,“摔就摔了,我知道夫君會接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