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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心理科的診室十分安靜。

程歐找到趙亦晨的時候,他正站在一扇玻璃窗前,微垂著眼瞼透過玻璃窗望著診室內的姑娘,麵上神色平靜,瞧不出情緒。整條走廊裏隻有他一個人,身形筆直,兩手插在褲兜裏,姿態一如往常,隻被走廊盡頭的光線描上了一層深色的陰影。

跑著上前,程歐在他身旁刹住腳步,吞了口唾沫好讓自己喘得不那麼急:“樣本兩邊都送過去了,醫院最快八時可以出結果,鑒定部門那邊加急也得三。”他盡力壓低嗓音,“不過對方也承認您就是孩子的父親,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略微頷首,趙亦晨的視線依然落在玻璃窗後:“魏跟著鄭隊回局裏了?”

程歐點點頭,“鄭隊看您一時抽不開身,就讓魏跟去。”

簡單應了一聲,趙亦晨便沒再話。程歐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玻璃窗,見姑娘還坐在診室裏頭,正在醫生的指導下填寫什麼東西。診室是專門為兒童設置的,明亮溫馨,牆壁刷成漂亮的藍色,花板上貼著星星月亮,不少玩具和布娃娃被擱放在彩色泡沫地墊上,孩子見了恐怕都會喜歡。

但趙希善沒有。她坐在那張的桌子前,垂在臉側的頭發令她看上去顯得無精打采,一張瘦得可憐的臉微微繃緊,嘴角下垮,手裏握著筆,低著腦袋直勾勾地盯住跟前的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醫生就蹲在她身邊,伏在她身旁聲而溫柔地同她話,時不時指指紙上的內容,像是在告訴她什麼。她很少給醫生回應,半才緩慢地挪動一下筆,在紙張上寫下一個字,或者幹脆搖搖頭不寫。

還是不話。程歐見了忍不住想道。難不成真有心理方麵的問題?

“醫生孩子沒有受到身體上的虐待,嗓子也沒有問題。”他正這麼想著,一旁的趙亦晨就冷不丁開了腔,“不講話,可能是心理方麵的原因。”

他口吻冷靜,更讓程歐有些不知所措。

“這……”他張張嘴,最終還是根據經驗安慰:“您先別擔心,這不還沒確定嗎,再現在這些心理醫生也都很厲害,孩子最後肯定能話的。”

趙亦晨的目光仍舊沒有離開趙希善,“以前沒發現,你還挺會話。”

分明是調侃的話,他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半分鬆動。程歐明白過來,這是在告訴他不需要那麼謹慎微。

自己資曆淺,不像魏翔跟了趙亦晨近十年,這回能和他一塊兒來處理這事兒,程歐本來就是感激的。他知道趙亦晨是有意鍛煉自己,可眼下他不僅派不上用場,還表現得比作為當事人的趙亦晨更加慌亂。程歐不禁暗罵自己不中用,隻得歎一口氣:“趙隊……”

“你入隊晚,沒跟著肖局幹過。”誰知趙亦晨卻張口打斷了他的話,兀自回憶起了從前的案子,“肖局還是隊長的時候,破獲過一個誘拐幼女賣/淫的組織。當時我負責追捕嫌犯,事後才聽負責救援的同事,有好幾個被救出來的姑娘不會話。到醫院檢查,是精神受創導致失語。”他字字句句平穩得仿佛正在談論的話題與自己毫無關係,隻停頓片刻,才淡淡補充,“沒想到我的孩子也會變成這樣。”

抿了抿嘴唇,程歐不著痕跡地瞧了眼他的側臉,確定真的沒有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任何異樣,便重新望向玻璃窗後頭的趙希善。

大約是見頭發擋住了姑娘的光線,醫生抬手想替她將臉旁的長發挽到耳後,不料姑娘立馬縮起身子躲開了。意識到她的抗拒,醫生收回手,又歪著腦袋對她了幾句話,而後站起身,從診室靠牆擺放的櫥櫃裏拿來幾根漂亮的頭花,遞到她麵前對她笑笑,嘴唇一張一合,應該是在征求姑娘的意見。

“那趙隊……您打算主張孩子的撫養權嗎?”程歐見狀猶豫一會兒,還是問出了最要緊的問題。畢竟孩子狀態不好,目前對趙亦晨來,首要的還是決定要不要爭取撫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