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喝茶:“嗯。”
她撒了謊。
她沒有提思之,如果提了,她要用一萬個謊來圓她的長命百歲,比如思之有沒有好好長大,有沒有問起過父親,有沒有嫁給心愛的人,有沒有生兒育女,有沒有過得很幸福……
這些她都回答不了,她沒有長命百歲,她隻活了四十數載。
這天晚上,顧起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座山,山上隻有一座墳,孤零零的一座。
墳前有一個五六歲的女孩,看著墓碑。
“媽媽,這裏麵是誰?”
墓碑上沒有字。
女孩的身邊站著宋稚:“是媽媽的故人。”
她還戴著那個繡了槍支和他名字的那個漁夫帽,帽子已經很舊了,邊角的地方被洗得發白。
夢境很碎,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很錯亂,很跳躍。
女孩一下子長大了,天陰陰沉沉,雨停停歇歇。
“今天很冷,你冷不冷啊?”雨傘放在地上,宋稚把外套脫下,蓋在墓碑上,“顧起,我累了。”
女孩問:“媽媽,他也姓顧嗎?”
“他是你爸爸。”
“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稚說:“他是個惡人。”
夢境這時被切割開,然後又重組,還是那陰沉沉的天、灰蒙蒙的雨、孤零零的墳、冷冰冰的墓碑。
黑色的雨傘撐開著放在墓碑的旁邊,已經落了一層細密的雨,雨水慢慢凝在一起,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顧起,你有沒有等我?”
她拿出匕首,割破了手腕,靠著墓碑,等血流幹。滴落到地上,慢慢地,把一灘血色衝開。
顧起從夢裏驚醒,出了一身冷汗。他坐起來,借著外麵的路燈看枕邊的人,時間走得很慢,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出去沒多久,宋稚就醒了。
他在陽台抽煙。
“不是說戒煙嗎?”她走過去。
他把窗戶打開,散散味道:“有點難。”
客廳就亮了一盞燈,光線很暗。
宋稚踮起腳,去咬他的煙,他抬高手,不讓她碰:“這煙不適合你,嗆喉。”
他把煙掐掉。
宋稚抱著他,能聞得到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有什麼心事嗎?”
風吹進來,有點涼。
顧起把窗簾拉上,抓著她的手放進自己衣服裏,然後把她抱緊。
“思之是誰?”
剛剛的夢好真實。
宋稚很詫異:“我有提過思之?”
顧起心細,記得跟她相關的任何細節:“你喝醉那次提過,你說為了來找我,連思之都拋棄了。”他問她,目光要望進她眼底,“思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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