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起手腕,梁好運看到一塊手表,銀白色表麵,黑色表帶,不像此時國內該有的東西。難不成還是舶來品。
梁好運壓下心裏的好奇,隨張躍民進院,梁好運心驚,坐北朝南八間青磚大瓦房,東西兩側還有三間泥瓦房,這個張家,可真是大戶人家。
梁守義家在呂梁村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也不過隻有三間瓦房和三間偏房。難怪張家能拿出一千塊錢作為彩禮。
“時間快到了,你們趕緊進屋。”老人放下手腕,就問張躍華,“你滿倉爺呢?”
“來了,來了。”
一股濃濃的旱煙味兒從梁好運身邊飄過,跟前多了一個老頭,老頭瞧著六十多歲,手裏還拿著一杆老煙槍,煙槍上麵掛著一個沾滿了煙油的煙袋,煙袋上麵繡的字已被汙漬髒的看不真切。
隻見那老頭咂一口煙袋嘴,吐出來就轉過身,“這就是躍民那媳婦?這閨女長得,真俊。瞧瞧這要身高有身高,要長相有長相,小嘴巴大眼睛——”
“趕緊開始!”張爺爺後退一步,眉頭緊鎖的吼他。
老頭兒張滿倉,也就是林張村的老支書朝牆上磕磕他的煙袋鍋子,“急啥玩意,人都進家了,還能跑了不成。”揮起他的老煙槍,“躍華,去你爺堂屋收拾一下,忠武呢?準備鞭炮。躍民,領著你媳婦過來。老哥,趕緊去堂屋坐好。”
張爺爺恐怕錯了吉時,大步朝從東邊數第三間屋裏去。
常言道,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
梁好運還真沒見過農村娶媳婦,隻能傻愣愣跟上張躍民。
張躍民大概看出梁好運對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小聲安慰:“等會兒跪下給爺磕個頭就算禮成,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
“不用拜堂?”梁好運小聲問。
張躍民:“不用。”
老支書進來,身後跟著張躍華,張躍華身後還跟著倆人,一對四十出頭的男女。瞧長相跟張躍華有幾分相像,可能是他父母。
老支書讓他們靠邊站,指著張爺爺麵前的空地對梁好運說:“你倆,過來這邊。”
梁好運扶著張躍民過去,聽到老支書的唱詞就老老實實跪下去。張爺爺下意識去扶張躍民,像是怕他跪下起不來一樣。
張躍民衝他爺爺笑笑,張爺爺瞧著他精氣神不錯,鬆開他,高興道:“好,好。”快速從兜裏掏出兩個紅包塞她和張躍民手中。
梁好運眼角餘光就看到張躍華身邊的女子突然上前半步像是要說些什麼,又被張躍華使勁拽回去。
看來這個家,也不是她打聽到的那麼和睦啊。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梁好運裝沒看見,一切聽張躍民的。張躍民帶她回屋,她就跟張躍民去東邊新房。
進了新房,梁好運就看到他們的新房也是一間臥室和一間廳堂。與張爺爺那邊不同的是,老人的臥室在西邊,他們的臥室在最東邊。
梁好運在臥室裏跟張躍民聊天,老人在他堂屋裏也聽不清楚。梁好運不得不承認,這房子蓋的,用心了,講究。
“你在這邊等我一會兒,我去跟爺爺說一聲。”張躍民道。
梁好運:“我家的事?”
“是的。”張躍民指著門,“你從裏麵關上,誰來都別開。”
梁好運不懂,為什麼不能放人進來,也沒問,“你去吧。沒人能欺負我。”
張躍民靦腆的笑了笑,帶上門。
“你怎麼出來了?”
梁好運認出這個聲音——張躍華。
“跟爺爺說梁家的事。爺爺呢?”
“啥事?”
梁好運移到窗戶邊,看到張爺爺從隔壁出來。
張躍民也沒進去,靠著牆先同他說,梁好運的堂姐頂替她上中專。此言一出,忙碌的眾人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怎麼頂替的,怎麼還有這種事等等。
張躍華同他們解釋。張躍民繼續跟他爺說,梁好運的奶奶摔斷胯骨不能走,梁守義兩口子嫌她不能幹活還得人伺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了一瓶農藥給老人,老人受不了他們整天謾罵,就喝藥死了。
老支書的老煙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罵:“這他娘的還是不是人?”
“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讓你們去的原因。到了那兒你們肯定忍不住揍他們。到時候咱們有理也成無理。”張躍民緩口氣,又繼續說:“我們回來的路上看到隔壁鎮派出所的公安正往呂梁村去,咱們趕緊吃飯,飯後他們就得來找我媳婦。”
老支書不禁問:“跟她又沒關係,找她幹啥?”
“頂替上學的事,也得找她了解了解情況。”張爺爺開口。
老支書恍然大悟:“我差點忘了。”再次揮起他的老煙槍朝大門外走去,扯開嗓子喊,“來的客,來的客,靜一靜,靜一靜,大夥兒都知道躍民他沒娘,是他爺爺奶奶和大爺大娘帶大的,躍華他姥姥家的人,還有他奶奶娘家人,咱們坐正堂。其他親戚隨便坐。咱們村的老少爺們別著急,先緊著客人。今天酒席多,咱們一茬就能完。小孩別進去,都出來,我單給你們開兩桌,剩下的糖果瓜子花生都歸你們……”
亂糟糟的大院瞬間變得井然有序,梁好運眼瞅著人少了一半,露出了被眾人擋住的臨時灶台,兩口大鍋,長長的門板,以及門板上放的各色菜肴。
老支書到大門外繼續喊:“外麵還有沒有客?吹嗩呐的,用嗩呐給我喊一聲。忠武,再去借幾張小桌子,咱們就在院裏吃。”
房門被敲響,梁好運顧不得看熱鬧,連忙打開門。
張躍民端著一個大盆,胳膊晃晃悠悠,隨時能掉下來。
梁好運慌得接過去,發現他手裏還有兩雙筷子和兩雙勺子,“這是……?”
“爺爺讓灶上給咱們做的雞蛋疙瘩湯。”張躍民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梁好運同他說的話——他倆暫時做假夫妻,找個合適的機會去民政局把婚離了,再給他討一房媳婦。張躍民指著飯盆,“你介不介意?”
末世前的梁好運介意,經曆了末世,坐在喪屍身上麵對滿地的喪屍腦漿都能該吃吃該喝喝,自然不介意跟大活人吃一盆飯,“介意啥啊。”
張躍民鬆了口氣,又想到她的神奇,如死灰一般的心生出些許活下去的念頭,希望她能留下來,“那你我還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