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破鏡重圓(2 / 3)

一個小兒指著商船嘟噥道:“媽媽,那艘船……”?

身旁婦女連忙捂住小兒的口鼻將他拖進屋內,低聲罵道:“船什麼船,你不要命了?”?

?幾個漁夫在漁船上撒網捕魚,遠遠瞧見商船駛過,便閑話起來。

“十天半個月不見來一趟,一來便是交稅。”?

“交稅頂什麼用,該打仗還不是打仗。”

“瞎放屁,乾洋太平無事,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交稅能交出個屁來。”?

?幾個漁夫踩著各自小船有一搭沒一搭嚷起來,獨獨排在最末的漁夫,長得最壯實。他皮膚黝黑、麵相粗獷,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人。

?無人得知他從哪兒冒出來,隻聽聞他被海浪衝上岸,清醒時四處詢問有無人家收留。旁人見了他鼻梁上深深一道凶惡的疤,紛紛搖頭,隻有個好心的老太收留他,他也不閑著,日日跟著漁夫們出海捕魚。

?他說自己叫“虎子”,平日裏極少說話,旁人問他也隻管應幾聲。他吃得不多,賺得卻多,清晨撒開漁網沒命似的撈,午時又在集市上殺豬宰牛,晚間閑下來,便倚在家門口的桂樹上,呆呆望著什麼。

有個孩子也學他爬到樹上呆呆地看,有人問那孩子看到什麼,孩子說隻看到遠處的海,以及偶爾駛過的巡邏船隻。

虎子的目光熱切、偏執,偶爾甚至落下淚來。

?今日他亦是頂著炎炎烈日,撒開漁網,撈了大滿貫。他將漁網綁在船頭,拱起胳膊肘蹭一把汗,深深看一眼駛過的商船,旋即慢吞吞地往家裏走。

?他把汗巾往脖頸上搭,推開家中那扇草門,突然一愣。

?隻見李燁坐在烹著熱茶的案幾前,老太殷勤地招呼他飲茶,而李燁輕呷一口,這才不疾不徐地看向他。

?“田兄回來了。”

田虎努了努皸裂的唇瓣,緩步走上前,粗壯厚實的身子如山一般,蓋住李燁身前的光線。

“李兄,”?他聲音顫抖,星目含淚,“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李燁替他倒一杯茶,笑道,“今日無事,咱哥倆好好敘舊。”

田虎豪氣衝天,拿起茶杯牛飲般倒入口中。老太不明就裏,以為二人是兒時友人,招呼李燁留下吃飯,便出門買菜去了。

?狹小的茅屋內徒留兄弟二人。田虎一時無話,李燁關切道:“這段時日過得可好?”

田虎扯開兩邊嘴角,“挺好,不勞你掛念。”?

“兄弟之間,不談戲言。”?李燁正色道,“田兄,此處再無旁人,你還要對我隱瞞嗎?”

田虎沉默許久,冷笑一聲。

“李兄,你要我如何?”?他替自己斟茶一盞,仰頭入喉,又猛然咳嗽起來。

“我知道,我再也不是什麼將軍,我再也沒有什麼部下,我再也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兄弟了。”?

話到最後,他涕泗橫流,粗糙的手掌往臉上胡亂抹,又急急擦在褲子上。

?李燁欲言又止,田虎衝他搖搖手,“你別說你永遠拿我當兄弟,就憑我……我這副樣子,再配不上什麼兄弟,配不上什麼友人。”

“我對大王是真心的,我願為他拋頭顱灑熱血,不想今日到如此地步,我真是……”?田虎重重把杯盞往案幾上一撂,雙手沿著太陽穴深插進發根,混濁的淚也一滴滴砸在桌上。

“我真是不甘心,可是那又如何呢?”?

李燁靜靜瞅著他,直到他顫抖的身體稍有緩和,才輕啟唇瓣:“若我說可以帶你回到從前的生活,你可願意?”?

田虎一愣,大笑幾聲:“李兄,你莫要再耍我了,你日理萬機,何苦再來騙我這麼個失意人呢?”?

李燁抬手,按住他手腕,鄭重其事道:“我今日所言沒有半句假話,田虎,你可願意回到川海,回去做乾洋那風光無限的田將軍?”?

?“你到底什麼意思?”田虎眉頭緊皺,深深看他,警惕萬分,“我知道你的脾性一向神神秘秘、讓人捉摸不透,所以你的決定我從不幹預,但是現如今,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田兄,我需要你,川海需要你,最需要你的是大王。”

田虎一縮手,登時渾身發顫。?熱血在頃刻間彙聚心尖。李燁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滿意地勾著唇。

?趙競舟,依舊是能讓他為之瘋狂的對象;川海,依舊是能讓他思念成疾的家鄉。

田虎雙手按住李燁的肩膀道:“李燁,你把話說清楚,川海怎麼了?大王怎麼了?”?

“你離開整整一月自然有所不知,川海……遭遇了敵襲,而且這一次是十分強大的敵手——倭撅。”?

“倭撅?便是那個地少人稀而且連年數次災荒的國度?”?

“沒錯,但是倭撅的軍事力量十分強大,前幾日已經殲滅我們三艘戰船,深入乾洋腹地,若非當時遇見它的船隻是永深號,唯恐倭撅人得以深入川海。”?

“可惡!”?田虎一掌拍在案幾上,“倭撅與我們乾洋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他竟敢堂而皇之地進入咱們乾洋的領地,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我就不……”